第五百四十二章 因禍得福-《替天行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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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獵說的真誠肯定,艾莉絲沒理由懷疑,瞬間激動起來,用雙手捂住了臉,蹲到了病房的一腳。“不,你們誰都不要過來,我需要安靜一下,我實在是太激動了。”
過了一小會,艾莉絲松開手,站起身,張開了雙臂,來到了羅獵的面前,“諾力,你真是我的天使,謝謝你。”
艾莉絲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幽香使得羅獵不由感到一陣眩暈,接著,艾莉絲擁抱了上來,羅獵手足無措地接受了艾莉絲的擁抱,禁不住又是一陣恍惚。恍惚間,突然覺到自己的臉頰被艾莉絲親吻了一下,純屬自然反應,那羅獵瞬間便漲紅了臉蛋。
“艾,艾莉絲,不客氣,我,我只是做了,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事情。”短短一句話,羅獵居然磕巴了三次。
那鐸終于離開了安良堂,回到了環球大馬戲團的駐地。念在那家班尚有幾十號人要跟著那鐸混飯吃的份上,同時也要給小安德森先生一份薄面,顧浩然算是放過了那鐸,僅僅斬下了他右手小指。
強烈的疼痛可以使人清醒過來,但同樣也能讓人更加迷惑。那鐸顯然屬于后者,他沒有檢討自己,不敢記恨顧浩然,和老鬼以及彭家班的恩怨也只能深埋在心中,卻將胸中的這份憤恨算到了小安德森的頭上。
若不是小安德森力挺彭家班,那么他那鐸就不會對彭家班產生出如此強烈的嫉妒心,沒有這份嫉妒心,他那鐸就不會鋌而走險做出綁票這種事情,也就不會失去了一根小指頭。
那鐸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快意恩仇的好漢,因而,對小安德森先生的這份憤恨,他必須得宣泄出來,他必須得讓小安德森受到應有的懲罰。
“胡班主,如今環球大馬戲團已經是人家彭家班的天下了,你我身在其中,也不過就是給人家彭家班跑跑龍套提提鞋,沒多大意思啊!”
回到駐地的那鐸第一時間找到了胡家班的班主胡易青,見到胡易青后,那鐸對剛剛發生過的事情是只字不提,而且還把右手藏在了懷中。
“我就不明白了,我那家班和你胡家班的水平就真的那么差么?”
胡易青道:“都是一個祖師爺傳下來的技藝,誰比誰強多少呀!依我看,他彭家班也就那么回事,五爺您說,除了飛刀頂碗還有變個戲法之外,他彭家班還有什么?”
那鐸感慨道:“就是嘛!一臺演出,只靠兩個節目能成嗎?那場子,不還是得靠咱們兩家才能撐得起來么?可是你算算啊,同樣演出一場,人家彭家班一家拿的錢,比咱們兩家合在一塊拿的還要多,這是什么道理嘛!”
胡易青向那鐸靠近了些,悄聲道:“五爺,要不咱們干票狠的?廢了老鬼的那個大徒弟,看他彭家班還能不能牛逼起來?”
那鐸陡然一怔,連連搖頭,道:“不妥,甚是不妥。胡班主,你我均是光明磊落的好漢,怎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胡易青趕緊換了副嘴臉,道:“我也就隨口一說,五爺說得對,大丈夫行事須光明磊落,這種事,絕非是你我能做得出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五爺,咱們就心甘情愿地看著彭家班騎在咱們頭上耀武揚威么?”
那鐸道:“那肯定不行!我找你來,不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件事么?”
胡易青從口袋中掏出一盒煙來,給那鐸上了一支,又拿出了火柴,為那鐸點上了,道:“五爺有辦法了?您放心,我胡家班全聽五爺的安排。”
那鐸抽了兩口,卻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晃了晃手上的洋煙,吐出一個煙圈:“這洋人啊,就是比咱們要強得多,一樣的煙葉子,你看人家洋人做出來的煙就是香!”
胡易青道:“可不是嘛,還有這洋火,人家洋人生產出來的洋火,一劃就著,咱大清自己造的呢,劃斷了桿,也不一定能劃得著。”
那鐸再抽了口煙,用鼻孔將煙霧緩緩噴出,嘆道:“可洋人啊,心眼也是夠壞的,之前就不多說了,單說這前兩年,八個國家組成了聯軍打咱們大清一家,攻占了紫禁城逼走了老佛爺不說,還燒了咱們的園子,搶光了咱們的皇宮,末了,還得讓咱們大清賠他們銀子,胡班主,你說,這還有天理么?”
胡易青附和道:“上哪說理去?誰讓咱們打不過人家呢?五爺,這國家大事啊,可不是咱們能掌握的,少說為妙,多說生氣,還是說說咱們自己的事情吧。”
那鐸點了點頭,道:“我想好了,這環球大馬戲團我那家班是待不下去了,我得換個地方。我就不信了,這美利堅合眾國就他環球大馬戲團一家想賺大清朝的銀子嗎?別的馬戲團就不想在咱們大清朝打響名頭嗎?我倒是想看看,沒有了我那鐸,他安德森父子還有沒有能耐進得去咱大清!”
稍一停頓,那鐸將身子向胡易青那邊傾了傾,壓低了聲音,接著道:“我已經跟我阿瑪修了一封書信,讓他在朝里活動活動,只要是環球大馬戲團的入關文書,一概不批。”
那鐸的父親在朝中雖然戴了頂四品的官帽,但鎖占的官位卻是一個閑職,根本管不著通關商貿一類事情。可那鐸善于吹噓,無節操放大了他們家跟老佛爺同一氏族的淵源,并將其父親描述成了可以跟中堂大人稱兄道弟的朝廷紅人。
而胡易青本不過是一民間藝人,來美之前,在大清時,就算是見到了七品縣令,那也是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多出一口,故此,對那鐸的吹噓,胡易青倒是深信不疑。
“五爺下一步的打算是……”
那鐸捏著煙頭,啜了最后一口,然后將煙屁股丟在了地板上,用腳碾滅了,道:“胡班主可知,皇后區有一家皇家馬戲團,論規模論名氣,可不比環球大馬戲團差多少。”
胡易青點頭道:“皇家馬戲團也算是頂尖馬戲團了,兄弟我自然知道。”
那鐸道:“實話跟你說吧,五爺我在跟老安德森先生商談入伙的時候,跟皇家馬戲團也有接觸,到現在也沒斷了聯系。前兩天,五爺我已經放出風去,說我那家班在環球大馬戲團過得不怎么開心,嗬,人家皇家馬戲團立刻就派人找到了我,開出的條件啊,只比這邊高,不比這邊低啊!”
這倒基本是實話。
環球大馬戲團引入華人馬戲團,在百老匯一炮打響,同時在行業內也引起了轟動。皇家馬戲團做為環球大馬戲團的有力競爭者,自然不肯落后,于是便主動聯系到了那鐸,希望能將那家班挖走。那鐸也動了挪挪窩的心思,但心中想把彭家班給毀了的心愿尚未完成,這才將此事拖到了現在。
“五爺,有這等好事可不能忘了兄弟啊,我胡家班將來是吃肉還是喝湯,可都要仰仗五爺您了哦!”胡易青聞言,連忙又掏出洋煙,給那鐸上了一支。
那鐸美滋滋點上了煙,噴出一口來,仰起了脖子,看著裊裊騰空的煙霧,道:“有你這句話,我那五爺心里便有了數,放心吧,胡班主,有我那五爺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著了你胡班主。”
紐約藝術院校的教育模式很是獨特,新生入學后,只教授一年的基礎課程,之后便要登臺表演,在實戰中磨煉基本功并進一步提升學員的藝術造詣。因而,到了二年級的學生,基本上就不用再上課,學校也就成為了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而已。
艾莉絲失去登上舞臺的機會,不單單是那一場演出時的失誤,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帶教老師琳達小姐認為艾莉絲缺乏表演天賦,繼續登臺只是在浪費機會。
被帶教老師做出如此評價,艾莉絲也就等同斷了自己的舞臺夢想,留在學校唯一的意義便是再過上一年取走一張畢業證明而已。
如今重新獲得了登上舞臺的機會,艾莉絲的心豈能留在學校之中?早晨一睜眼,連早飯都不顧上吃,便要前往環球大馬戲團去跟老鬼排練。
艾莉絲面貌嬌美,身體條件相當出眾,基本功更是扎實,只是一登臺就容易犯暈,經常做錯動作或是跟錯了節拍。
給老鬼做助手跟之前的歌舞表演完全不同,之前的歌舞表演,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節拍都是事先編排好的,容不得出現半點差池。
而在老鬼的節目中,艾莉絲卻可以自由發揮,能踩準老鬼的表演節奏當然是最好,踩不準也沒多大關系,反正只是起到個點綴舞臺的作用。這反倒可以發揮出艾莉絲的優勢來,再加上老鬼視羅獵這層關系,將艾莉絲也當做了自己的徒兒,因而從不給艾莉絲任何壓力,使得艾莉絲猶如魚兒入了水,僅兩三次排練便找到了感覺,跟老鬼配合地可謂是天衣無縫。
艾莉絲性格開朗,待人熱忱,只是一個照面,變得到了師兄師姐們的喜愛。艾莉絲還很勤快,主動將送飯的活攬到了自己身上,一日三餐,風雨無阻。
安翟的傷說是外傷,實則內傷,頭顱眼睛雖被包纏的嚴密,卻一點血污也沒有,包纏繃帶,不過是起到一個免受二次傷害的作用,因此,更換繃帶的頻率并不高,直到入院第五天,護士小姐才為安翟第一次更換繃帶。
解開繃帶的一瞬間,安翟突然慘叫了一聲,隨即下意識地捂住了雙眼。一旁羅獵猛然一驚,連忙撲過去連聲詢問:“安翟,你怎么啦?”
護士小姐不驚反喜,急忙按下了床頭的醫生呼叫按鈕,并對羅獵安翟道:“恭喜你們,上帝聽到了你們的祈禱。”
羅獵轉過身來,問道:“護士小姐,你在說些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明白呢?”
護士小姐面帶笑容,耐心解釋道:“病人之所以會感覺痛苦,是因為他的眼睛受到了光線的刺激,我們以為他再也無法恢復,所以在給他解除繃帶的時候并沒有做暗光處理,沒想到,他居然恢復了視力。”
羅獵沒怎么聽明白,但依靠護士小姐的神情以及其中個別幾個單詞,羅獵還是猜了個大概,連忙轉向安翟,問道:“安翟,你是不是能看見東西了?”
安翟岔開了五指,緩緩睜開眼皮,從手指縫中,看到了羅獵模糊的臉龐。
“嗯,我能看見東西了,就是有些模糊。”
伯恩斯醫生及時趕到,為安翟做了細致檢查。查過之后,伯恩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患者眼球內的淤血已經基本吸收干凈了,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跡。患者已經恢復了部分視力,但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情況會越來越好。”
羅獵抓住了安翟的手腕,激動道:“安翟,你眼睛沒事了,你當不成瞎子了!”
艾莉絲剛好拎著午餐趕到了病房,聞訊,高興地原地打了個轉,結果卻將食盒中的湯汁撒到了護士小姐的裙擺上。
“噢,天哪,你看我都做了些什么,實在抱歉,護士小姐,我幫你洗干凈吧。”
醫者,以治病救人為己任,古今中外均是如此。安翟恢復了視力,護士小姐高興還來不及,又哪里會在乎這點小插曲。
連聲說了沒關系后,護士小姐隨著伯恩斯醫生出了病房,臨走前,伯恩斯交代說,既然病人恢復了部分視力,那么下一步光線的刺激會加速他的恢復過程。也就是說,不用再給安翟纏上繃帶了。
安翟卻沒有多么強烈的興奮,反倒流露出一絲絲的遺憾,只因為眼睛看不見且纏上繃帶的時候,一日三餐都是羅獵一口一口地喂他,可現在繃帶解除了,眼睛也勉強能看見東西了,那么被喂飯吃的特殊待遇也就沒有了。
吃飯時,安翟幽幽地嘆了口氣,感慨道:“還是當瞎子好啊!”
羅獵頭也不抬地回道:“你愿意當,那就當唄,今后大伙就管你叫瞎子好了。”
安翟舉著勺子愣了一會,道:“混江湖的都有個綽號,我覺得瞎子的這個綽號還挺不錯的,跟師父的綽號有的一拼,嗯,就這么定了,今后你們不許再叫我大名,要叫我瞎子,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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