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爸爸媽媽的結合,算是兩個淪落人的互相取暖。他們領了證,就算結婚了。他們沒有錢,也沒有精力去宴請賓客,只有好好過日子的念頭。 結婚后,他們從濃煙滾滾的化工廠附近,搬到了相對整潔的吉祥路。身為家中大姐,媽媽做家務能力一流,她把這個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哥哥被她養得白白胖胖,姐姐的辮子也不再一高一低,爸爸的臉上有了血色,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有了幾次前車之鑒,爸爸對待這次幸福相當謹慎。他不敢太高興,大多數時間都在廠子里埋頭工作,下班后擺攤賺點小錢,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媽媽嫁過來時,哥哥尚不會說話,所以直接喊“爸爸媽媽”。就連陳蕓阿姨都懷疑,這是不是媽媽在彷徨期間生下的兒子?面對同事的質疑,媽媽選擇了含糊其辭,所有人都認為,哥哥就是媽媽未婚先孕的兒子。在那個民風保守的年代,她受到了很多非議。但媽媽沒有辯解,更加印證了別人的猜測。 而姐姐不同,搬到吉祥路時,她已經三歲了,稚嫩地喊著“二叔、二嬸”。她小小年紀,卻格外敏感,什么事都搶著干。直到有一天,她拿著比她高很多的拖把,模仿媽媽拖地板時,媽媽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再三追問下,姐姐哇哇大哭,抽抽搭搭地說:“好多人都說,如果我不好好表現,叔叔嬸嬸就會只疼弟弟,不要我了。” 姐姐天煞孤星的人設是與生俱來的,也是她訂婚失敗的原因之一。可她當時年紀小,懂什么呢?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她知道姐姐口中的那些人,就是整天蹲在墻根嚼舌頭的那些長舌婦。媽媽當機立斷:“敏敏,以后不要叫叔叔嬸嬸了,就叫爸爸媽媽,聽到了沒?” 對了,姐姐剛開始的名字叫“嫚嫚”,嚴格地說那不叫名字,是我們那一代對小女孩的愛稱;被爸媽收養后,我那頗有點墨水的姥爺給她起了個名字,“靖敏”。前面已經解釋過了,就是平安和靖、敏而好學之意。可媽媽覺得,姐姐本來就夠敏感了,她就給改了名字。在姐姐上幼兒園之前,大名便成了“喬璐”。 從此以后,姐姐就變成了我們家的孩子。在走過那群長舌婦身邊時,媽媽故意讓姐姐大喊一聲“媽媽”,驚掉了那些人的下巴。媽媽還放出話來,以后誰要是敢說喬璐是別人的孩子,那就撕爛她的嘴! 所以,姐姐的身世就成了吉祥路的一條禁忌,一半出于街坊鄰居的良知,一半出于媽媽的震懾。那時,只要聽到有人議論姐姐,媽媽真能沖上去跟人干架。她的庇護就如同一道銅墻鐵壁,讓哥哥姐姐在城墻內安然無憂地成長。 因此,就算媽媽脾氣再不好,奶奶這一邊的人,也格外感激她。用現在流行的話要怎么說來著,“我暴躁,我固執,我干工作干到頭破血流,但我是個好媽媽。” 在上高中之前,哥哥絲毫不懷疑,他就是媽媽的親生兒子。然而,升入高中后的第一次查體,卻讓他的世界充滿了灰色。我的口述不夠強烈,這里就把哥哥的一篇作文給貼上吧! 2000年冬天,港城晚報發起了一則征文通知,征文面向高中生,要求以“成長”為主題,寫一篇八百字的文章。特等獎獲獎人是“佚名”,但我們家人都知道,那篇文章肯定是哥哥寫的。 《我成長于謊言中》——佚名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