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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缺一口的月亮高懸在空中，在深沉的黑夜當(dāng)中，率領(lǐng)繁星向地面涂抹雪白的色調(diào)。夏季時還無比繁密的叢林當(dāng)中，失去樹葉的樹冠無法對抗它的力量，竭盡全力，也只是將那光芒撕扯開來，在地上留下支離破碎的影子。

    黑色的人影不緊不慢地穿過地面的一道道白班，帶著鮮明傷痕卻依舊俊俏的面孔忽明忽暗。衣衫殘破，碎裂的邊角隨身體的運(yùn)動輕輕搖擺，左手腋下夾著一個盒子，右側(cè)腰間懸掛一把長刀——那把刀的確很長，即便是稱得上高大的這個人影別著，刀尖依舊時不時與地面碰撞在一起。

    角度正確時，就能看到每次月光照射到刀身，上面就會閃過流水一般的藍(lán)光。那的確是一把好刀，懂行的人看到的話，一定會為黑色的人影如此暴殄天物痛心疾首。

    然而他并不在意不存在于此處的人的看法，此刻，也還沒有到考慮這柄長刀問題的時候。

    【喂喂喂，這樣真的好嗎？就這樣放過他？還有那個大黑坨子？雖然你喝止了我，但現(xiàn)在回頭去親手給他們一個痛快還來得及哦？】

    文萊思并不清楚自己重新接管身體的確切時間，他所知道的就是，系統(tǒng)在向樹林外走的過程中，一言不發(fā)，自己也只好隨著它走動，而不知不覺間，就已經(jīng)變成了文萊思自己在走了。而當(dāng)他真正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就是系統(tǒng)再次像平常一樣在耳邊聒噪起來的時候。

    “……他們也沒有打算殺我。”

    【嘿嘿，你這話說的。強(qiáng)和讓兩兄弟一開始也只是打算給你一點(diǎn)教訓(xùn)；凱蘭閣下固然可能威脅到你的生命，她的魔法侍從也沒有要?dú)⒛愕囊馑?；加爾斯幫的那幫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別說要?dú)⒛?，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充其量不過是其中的幾個，嗯，你以為其中的幾個殺了你那個開場就嘲諷你的雜魚角色。然后呢，這些人不都被你給宰了嗎？到現(xiàn)在跟我說什么，因?yàn)椤八麄儧]想殺你”，所以你就放任他們活著？】

    “沒錯，有什么問題嗎？”文萊思抿住嘴唇，嘴角微微上揚(yáng)，“還有，之前我就說過了，加爾斯幫的那些人是你殺的。你曲解了我的意思，犯下了沉重的罪孽，并且企圖用所謂‘武器殺人’的謬論偷換概念，讓我產(chǎn)生負(fù)罪感。過去我沒有意識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會再上當(dāng)了。”

    【……哦？呵呵，原來如此。你是這么想的啊……這么想也很有趣。那么就不提那些事了吧，也就是說，你阻止我干掉那個瘦猴，也阻止我去找那個多半已經(jīng)半死了的大黑坨子斬草除根，依舊只是處在叛逆期的你想要對我進(jìn)行的毫無意義的抵抗的一部分嘍？】

    像往常一樣，文萊思過濾掉了系統(tǒng)話語中無法理解的廢話和無意義的嘲諷，簡單地回答了系統(tǒng)表面上的意思：“不完全是。更多的原因是，在我意識到這一點(diǎn)之后，重新審視了我的過去，接著我發(fā)現(xiàn)，我完全沒必要就這樣自暴自棄地一直用這種方法解決問題?！?

    【哦？你指什么？】

    文萊思臉上露出了微笑，不過，也許是忽明忽暗的光線和傷口的緣故，他的笑容變得有點(diǎn)陰森和危險：“仔細(xì)想想，我親手殺的人只不過是兩個而已，強(qiáng)、還有凱蘭閣下手下的那個類似頭目的魔法侍從，他們都確實(shí)對我造成了威脅，充其量我也只是防衛(wèi)過當(dāng)。”

    【嘿嘿，你是從哪里聽來的“防衛(wèi)過當(dāng)”這么先進(jìn)的詞匯？是我什么時候提到的嗎？】

    文萊思沒有理會系統(tǒng)，他先前就隱隱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想法，可在整理出來給系統(tǒng)講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也開始逐漸清晰，像是撥開濃霧，甚至連身體都更加輕盈，他沉溺于這種感覺，繼續(xù)說了下去：“也就是說，不管從任何一種角度來看，我都是個好人?！?

    【噗——你糾結(jié)的不是自己殺沒殺人，不是自己害死了多少人，而是你是不是好人？哈哈，我的小文萊思，我好久沒有感覺到了，你真是太有意思了。那時選了你果然太棒了。】

    文萊思越說越激動，不知不覺開口說起話來，在一片寂靜的冬季山林當(dāng)中，他的聲音雖不算大，依舊清晰，甚至于好像在山谷中回響：“我現(xiàn)在回頭還不晚，當(dāng)一個好人，而不是當(dāng)一個你希望我成為的那種——只懂得用最粗暴血腥的方式解決問題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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