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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運倉邊往西半里路,有個茅草蓋頂的棚子,其下坐著兩頭戴斗笠的人,一老翁,一青年。老翁是米太守,青年是夏云鶴。
已是臨近晌午,夏云鶴單手握著釣竿,掩唇偷偷打了個呵欠,望著粼粼河面,聽著水流拍岸聲,她只覺得更困了,已經在這里一個上午,她一條魚也沒有釣到,米太守也是一樣,來時,太守只說了一句,“逸之,來陪老夫釣魚。”
說完話,太守便開始閉目養神,安靜得叫人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可微動的手指顯示他只是在闔著眼睛。
夏云鶴問了治水之事,米太守不緊不慢說道,“莫說話,小心驚了魚兒。”見之如此,她收了心思,也學著米太守一般釣起了魚。
釣到這會兒,她有些餓了,可太守依舊一動不動,倒是好定力,夏云鶴輕微換了一口氣,卻聽太守問道,“累了?想回去?”
她稍加思索,說道,“坐著一個上午了,是有些累,不過這樣空手回去,豈不怪哉?”
米太守笑著說,“那有什么,往市集上找蕭魚販買一條就是。”
“學生還是想問問治水的事。”
“凡事都講究個穩。”米太守斂了笑容,只見浮子在水中上下顛簸起來,連帶魚竿也抖動起來,米太守大喜過望,緩沉起勁,嘴里說道,“看了是條大魚。再過半年時間,老夫也就能離開鄞郡這個鬼地方了。”
話音畢,他猛地提竿一抖,卻見一條巴掌大的銀白色小魚懸在鉤上,正吧嗒吧嗒甩尾掙扎。
米太守嘆了一口氣,恨恨道,“不該是個大家伙?怎么釣上來這么個小玩意?”,說罷,他將魚解下來,丟回河中。
“看來,還是得去魚攤買一條魚了。”
夏云鶴道:“郭坨村、鞭桿莊幾個村子連年遭受水患困擾,若能治理好水患,百姓就不會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米太守看向她,笑呵呵道,“你還是太年輕,總想著急于求成,你當老夫沒有想過嗎,若是能治理,早就治理了,也犯不著拖到現在,什么辦法都試過,可那河堤還是年年垮,年年修,年年塌了又再建,附近那幾個村子每年都因河流改道打架,他們早就習慣了,你能個個都管圓嘍?這人世間的事,就沒有十全十美,你能做個七八分,就不錯了,什么都想要,就是貪心。”
聽著這話,夏云鶴沉默不語良久,才問道,“老公祖,這水患真的沒法子治理?”
米太守收了魚竿,將斗笠往下壓了壓,遮住太陽,看向夏云鶴,笑得和藹,“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看事物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你不妨去散散心,多去看一看,縣衙中的事自有人處理。”
夏云鶴放了竿,起身行禮,“學生受教。”
米太守笑著撫須離開了。
夏云鶴回頭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子,重新坐了回去,她望向滔滔河面,忽地,魚竿擺動起來,她起了竿一看,也是一條銀白色小魚,這魚個頭小,力氣倒是大,她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魚鉤解下,隨手將魚往河中一丟,口中喃喃道,“魚兒,魚兒,何故來此?”
十天后,鄞郡南郊城門。
天涼,有微風。
一卦先生手持破爛卦幡,搖著串鈴,腰間別了個酒葫蘆,晃晃悠悠來到城門口,他仰頭看了看城上石刻,挹了一把淚,嘆道,“回來了。”,說完,往路邊茶攤走去。
正值午后,街面上商客往來不斷,茶攤上也是沒什么空位。卦先生等了半天,才在一張四方桌前坐定,旁邊還坐了三個綢衣的商人,四人互相點了個頭,算是各不相擾。
卦先生將卦幡倚在桌邊,串鈴歇在桌上,葫蘆卻不離身,隔空向茶販大喊著要了一大碗老茶,一路東行西走,他還是覺得鄞郡的茶最好喝。
他喝著茶,忽聽身旁有人說道,“聽說了嗎,那位通判又想著改水道呢。”
一人瞥了眼卦先生,示意同伴莫多說,卦先生喝著茶,抻長耳朵聽了半天,卻沒了下文,他搭茬問,“幾位在說什么改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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