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可歸處之人-《重生之東宮有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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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二次來京城,其實我并不是回來特地過生日的,我是回來養傷的。當時匈奴鬧得很兇,乾門關終日是惡仗。最初我只是肩上挨了一槍,但是因為邊關條件惡劣,后來我的傷口便開始潰爛,我當時才九歲,終日高燒不退,睡了半個月。爺爺總算是不忍心,等到戰事暫時休整后便安排了快馬送我回京看病。”
“我當時本來就燒得迷迷糊糊,加上馬車又顛簸,我一邊趕路一邊吐。我其實已經沒有那段時間的意識了,那些天的情況我都是是聽趙敢說的,他說我最后吐出來的東西都是綠色的,看得人觸目驚心。”
“大約走到半程的時候,唐家軍的兄弟看不下去我這樣,說我再坐馬車都要吐死過去了。于是趙敢和其他幾個大哥抱著我用腳硬生生跑了十幾天,最后是把我抱回京城的。”
“小將軍,小將軍?”
唐云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年幼的身體將痛覺更加清晰,肩膀上火燒火燎一般的疼痛,他皸裂發白的嘴唇發抖,眼睛半閉半睜地看向床邊:“趙副將?”
趙敢嚇得背脊發涼,手背貼在唐云忠額頭上:“哎喲祖宗啊,怎么這燒還不下去——水呢?毛巾呢?伺候的人都哪里去了?”
唐云忠又恍惚了一會,頭歪在枕頭上有氣無力地拽著趙敢:“這是哪兒?乾門關……呢?怎么不出操啊?”
趙敢接過一條毛巾,搭在唐云忠額頭上:“小將軍你受傷了,咱們先回來治病養傷。”
唐云忠點點頭,卻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懂,他目光左右逡巡一圈:“我熱,是不是燒炕了?熱得我發昏,撤掉。”
趙敢被嚇得不敢說話,唐云忠身上分明還在發抖,臉頰卻是通紅一片,手指冷得好像死人,額頭卻燙得嚇人:“我熱,給我扇扇風,熱得我腦子疼!”說著,唐云忠歪著頭哭了起來,的眼淚順著眼角往外滾,“燙死了,好難受……被子拿開。”
趙敢匆匆忙忙掀開一點點給他扇風,又害怕他把被子全打了,只能用手箍著肩膀無用地勸著:“小將軍別打被子,你這是發燒了,不能打被子。”
話還沒說半句,臂彎里一沉,唐云忠又昏了過去。
“我到了京城也沒好,大約昏迷了十幾天。本來據說都已經在給我準備棺材了,后來我居然自己慢慢扛過來了,等到爺爺回京后,我已經能起來走路了。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當時也就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娃娃,這么一場大病差點都要了我的命,照理來說我應該是安安穩穩養病的。可惜,唐家人并沒有讓我好好養病的打算——”
“父親,此次邊關大捷,圣上盛贊唐家軍英勇非常,此等表現的好機會,父親如何能因為云忠一點點小病而錯過呢?”
唐云忠被窗外的聲音吵醒,他肩膀開始恢復了,每一天都是又疼又癢,總是要熬到后半夜才能睡著,白天總也是昏昏沉沉的,人眼見著就瘦了一大圈。眼下下午好不容易睡著,卻又被這惱人的聲音弄醒了。
“荒唐!云忠這一遭在鬼門關走了個來回,這生死邊緣的事情什么小事?若宣文出了事情,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父親,我知道云忠這一遭兇險,但是這不是好起來了嗎?眼下他天天悶在門里偷懶,我們也沒有說他什么,這不過是叫他配合著到圣上面前充充門面,對他也是好事啊。父親您才回京,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這兩天圣上都提了四五次要看看十歲殺敵的小將軍了,眼下他也能起身了,為何還要躺在家里呢?”
“你當真是狠心,云忠我才看過,眼下還在斷斷續續發低燒,走路都走不了。進宮的路你要他怎么走?”
“父親,連宣文也能走完宮道啊,他跟你在邊關歷練那么久,什么苦沒有吃過?眼下您跟我說他連走個宮道都不成了?”兩道黑影湊在一起,聲音隨之壓低一些,“我看您是將他當作唐家的孩子了吧?您這是糊涂了啊,我們在一塊才是唐家人,他不就是您撿回來的小娃娃嗎?眼下我們能讓他去面圣,不也是給了他的機會嗎,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眼下難道您還覺得我對這孩子不夠好?我總不能真當他是我們的孩子吧?”
唐云忠躺在床上,睫毛顫了顫,胸口劇烈地一陣起伏,窗外那兩道黑影就像是風中搖擺的樹影一般,他就這么盯著地面上搖晃的黑影,不一會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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