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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越呢。”烏仁娜看什么都好奇得很，手邊放著好幾個沿途買到的小玩具，用小布偶逗著薩仁懷里的小孩子，“啊呀，這些小玩具真新鮮，比咱們鬼方種類多好多啊。薩仁，等會咱們到了下一個鎮(zhèn)子再停下看看還有沒有新鮮的玩意可以買給孩子的吧？”

    隆山一個尋常的夜晚里，為了明天能趕到驛館，車夫正在三班倒地加速向隆山以南疾馳。

    至于為什么我會和烏仁娜和薩仁在一輛馬車上，這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當(dāng)時赫連笳聽到了我們之間的對話，于是向我們提出了一個計劃。眼下在唐家軍的幫助下，鬼方連戰(zhàn)連勝，不過半年的時間，已經(jīng)先后戰(zhàn)勝三個部落將南面草原收入自己麾下。而赫連笏作為鬼方的單于，也自然地統(tǒng)領(lǐng)起南方草原，被稱為“那都單于”。

    在經(jīng)歷數(shù)次合作之后，赫連兄弟早有與大越聯(lián)盟之意——不對，與其說大越，倒不如說他們早有與北川侯及唐家軍有聯(lián)盟之意。眼下恰好千秋節(jié)在即，赫連笏便向京城修書，希望能親自到京城為圣上祝壽。

    縱使再忌憚周恪己，圣上也不能拒絕赫連笏的到訪，最終只能折中從京城又征調(diào)一百名神武營將士隨同保護。不過這區(qū)區(qū)百人對一邦之主的護衛(wèi)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眼下畢竟是單于首領(lǐng)到訪，半點不能馬虎，唐云忠也自然有了理由將親隨部隊帶回京城。

    周恪己向周恪法修書一封，希望他也能回京為父皇祝壽。

    我記得周恪己把信交給親信那日午后，他在案前坐了很久，一直到夕陽透過漏窗籠罩在他身上。我走上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大人，臘月就要準(zhǔn)備出發(fā)了。”

    “阿梨。”周恪己把手遞給我，我自然地接了過去，“阿梨，你說為什么求一個圓滿這么困難呢？你說老師會不會對我很是失望呢？”

    我沒有回答，只是拍了怕他的手臂——從六十歲開始，圣上的千歲節(jié)都會取九而過，也就是明年二月的千秋節(jié)，實際上是圣上五十九歲壽誕。

    從我通過女官考試正式入宮算起，眼下已經(jīng)過去了九年又四個月，也就是離所謂十年只剩下八個月了……而在上一世的明年二月起，就將先后發(fā)生“圣上病重”“托孤郭相”“太子登基”“廣王造反”這一系列的事情，而對我來說這一切的終點就是我因“謀害前朝溫賢太子”被斬首示眾。

    那個黑衣人說得沒錯，只要明年七月順利地過去，一切就會有一個嶄新的開始了。

    馬車?yán)铮瑸跞誓群退_仁并沒有在意我心里這波瀾起伏的情緒，玩得很是愉快高興，尤其是烏仁娜，這一路上借著孩子的名義不知道買了多少新鮮玩意。薩仁有點無奈地抱著孩子：“夫人，這孩子還在吃奶的年紀(jì)，平日里除了哭鬧只有睡覺，真不需要為他買這么多東西。”

    “他不需要薩仁你也可以玩啊。”烏仁娜把路上買到的小泥偶在座上擺了一排，把里面幾個豬羊狗形狀的泥人拿在手里搖搖晃晃，“看，這是牲畜，再擺一對男女，這就是一個家了。我們可以拿著玩家家酒呢。”

    薩仁嘴角憋出來一個小酒窩：“我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還能玩這種東西。”

    三十歲但是還沒當(dāng)娘的我和烏仁娜對視了一眼，她理直氣壯地給薩仁面前擺滿了小玩意：“真是的，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jì)過來的，那時候我也還喜歡這些小東西呢，當(dāng)時沒人跟我買我自己偷偷攢錢都要買。因為當(dāng)時的單于大人沒有阿弟這樣寬仁，所以我們過得很辛苦，眼下你應(yīng)當(dāng)珍惜，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才是。”

    烏仁娜眼下重新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幾乎看不出半點陰郁，真就像她的名字所指的“太陽”一般，陽光開朗，溫柔和煦。如果單從外表上看，是無法看出她從前經(jīng)歷的坎坷的。

    她被迫嫁給赫連兄弟的父親，鬼方的上一任單于。那位早已過時的雄主雖然在制度改良和擴充部落上勵精圖治，但是在私人事務(wù)上卻多有不妥當(dāng)之處。他的后宮最充實的時候有過八十多名妃子，可是等到赫連笏繼位時只剩下十位不到。那些草原美人半數(shù)左右都死于難產(chǎn)或產(chǎn)后其他疾病，余下的也有不少不堪顛簸而早早亡故。

    赫連兄弟的親生母親就是在他們五歲時候因難產(chǎn)帶著他們未降生的妹妹離開人世的。而烏仁娜雖然從難產(chǎn)中勉強撿了一條性命，卻也因此身體變得格外孱弱，根本無法再次孕育子嗣，她的孩子也在不到三歲的時候永遠地離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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