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不成神臨,終是虛妄。 ‘革蜚’默默地想著。 他有太大的優勢,有太多的余裕,太足夠的緩沖。總有力量能夠填補意外,總有力量可以抹平疏忽。 而面前的這些對手,只要犯下哪怕一個錯誤,就足夠他把對方送進深淵! 這種錯誤不是什么明顯的漏洞,不是偶然的愚蠢。在如他這般的強者面前,只要這些人應對得不在巔峰、不夠精妙,就已經是錯誤! 在這樣的形勢下,他的確是有殺絕這些人的底氣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在心底有一種細微的不安,如雜草蔓生。 他以手骨為枷,枷住心口前的這一劍,應對堪稱精彩。 可也同樣在這個時候…… 被他一眼望去,以靈識之力撲滅凈土之力的傀儡禪師,十指如蓮花一挑,竟然直接將洶涌如瀑的靈識之力全都撕破。 虛空踏步,如越云巔。 一步探近,已經一掌當面! 這傀儡禪師……對靈識的了解非比尋常,對神臨層次的戰斗萬分熟悉! ‘革蜚’冷靜地判斷著局勢,把握這場戰斗里的每一個細微之處,尋找著最優的戰斗軌跡。 直接以反托天靈的左掌,托著那由上而下的一槍,往前一帶! 高速旋轉的幽黑漩渦,帶著那槍尖,去迎向那傀儡禪師當面撲來的這一掌。 他帶著槍尖的左掌,將與面前的傀儡禪師有相當燦爛的交匯。 那美麗的軌跡也完全勾勒在他的眼睛里。 并且不容置疑的實現著。 于是挪動。 但就是這一挪。 短暫卻執著的對峙結束了。 薪盡槍與幽黑漩渦的對峙,當然只發生在一瞬間。可對祝唯我這樣的人物來說,已經太過漫長! 無論山河湖海在前。 薪盡槍一去不回頭,焉能受阻? 所以‘革蜚’便看到,他以掌心幽黑漩渦所迎接的這一槍,槍尖忽然涌出金燦燦的火。 炙熱的、燦爛的、金黃的…… 那是叫人難以想象的巨量神通火焰,像是一整片神通之火的海洋,涌進了他所創造的幽黑漩渦里,直接將其撐爆了! ‘革蜚’明明留有余裕,留有巨大的余裕,他已經極大地擴容了這個幽黑漩渦的力量。可還是不足夠! 高速旋轉的幽黑漩渦,像燭火一樣熄滅了。 于是槍尖從那破碎的漩渦中,探出鋒芒來,貼近了‘革蜚’的左掌。 此時此刻‘革蜚’才發現,他不是低估了哪一個人,他是低估了每一個人。 因為此前不曾見識過這般外樓! 槍芒已如龍光落下。 ‘革蜚’的左手瞬間側翻,五指綻開,而又一根根地落下。在視覺的表現里,綻開時緩慢如花開,落下時堅決如山傾。 五指落下,就那么抓住了槍尖! 此槍臨近天靈蓋不到一寸,但一寸距離已是天塹。 如神的力量不可輕忽! 這一切戰斗,說起來精彩紛呈,可都只發生在具體的一瞬之間。 他的左掌托槍又抓槍,算起來其實不到一息。 此時仍在對抗。 ‘革蜚’敏銳把握著所有的進攻。 他以右手對抗姜望的劍,以左手對抗祝唯我的槍,全都已經進入刺刀見紅的階段,只怕稍一挪動,又會動搖整個戰局,就像方才祝唯我所做的那樣……這些人都太能把握機會! 而那個傀儡禪師探掌迎面而來,靈識之力不能將其阻隔,已經宣告失敗。 如何應對? 一切都有次序,可不是一切都在掌控中。 從最先在神魂戰場里的那一眼,戰局就好像開始失控了…… ‘革蜚’抓住槍尖,感受過此槍的鋒芒,不欲再做嘗試。 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 他擰身高抬的那一腳,已經踹向了那如隕石轟落的拳頭。 如山的壯漢已撞來! 純粹力量與力量的對轟,制造出恐怖的聲音,像驚雷在耳邊炸響,幾乎短暫的摧毀了聽覺。 而他的這一腳,已直接將那魁梧壯漢踹飛,龐然如巨熊的身形,都險些撞出了神光罩外! ‘革蜚’高抬的這一腳直接轉為鞭腿,在空中呼嘯著反抽身前。 他要爭一爭速度,要以這一記鞭腿,將傀儡禪師抽飛。 但月天奴如蓮花綻放的手掌已覆面。 靈識洞察的范圍里,沒有秘密。可是他心存僥幸,他寄望于‘域’的壓制。 但事實是…… 選擇先移動左手,打算帶動槍尖應敵,卻又被反過來牽制住的時候,就已經宣告了……來不及。 哪怕此域之中他如神。 可與他為敵的人,個個把握了自由! 真正的強者,有應對神靈的自由。 而有些強者,儼然亦可,視之如神! 此時月天奴黃銅色的臉上,有燦爛的神光流動,顯得莊嚴、肅穆,而又滿懷慈悲。 她悲憫地看著世人,看著眼前的、可憐的神臨。 她的手掌輕輕按下,柔軟得像是一陣風。她像是在安撫信徒的悲傷,似要撫平人世間的苦難。 世間的苦楚怎能述盡?人間的煎熬誰能掙脫? 生老病死,愛憎別離,萬古如斯啊。 唯有皎潔之月,無垢無塵,無愛無恨,無悲無苦。 昨夜,今夜,明夜。 月光……如蓮花。 月天奴并不好看的臉,有了神圣的美感。而她并不柔軟的手掌,柔軟地按在了‘革蜚’的臉上。 已經避無可避。 浩瀚磅礴的力量洶涌而來,徑往臉上匯聚,‘革蜚’索性便以臉接掌,以金軀玉髓的倚仗,承接、甚至反抗這一掌。 人們常以用臉扇巴掌來諷刺失敗,可在如神的力量下,哪有什么不可能? ‘革蜚’張開了嘴,以面迎掌,以牙咬去。 但他感覺到,自己被一種慈悲的力量所覆蓋了。 那種慈悲,像水。包容又柔和。 像是一個夢。輕飄飄的,來而復去。 像是在無邊黑暗里,偶然出現的溫暖。一次就夠一生回想。 他當然不會動搖。 可心中生出了警兆。 一次又一次地生出警兆來。那種驚懼,那種遇到危險的敏感,似驟雨打芭蕉,密集地炸開,連綿不斷。 令他神而明之的境界都難以再靜持。 危險!危險!危險! 處處是殺機,處處是危險! 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感受到了威脅。 可危險來自于哪里? 在誰的掌中? 該如何應對,先誰而后誰? ‘革蜚’的頭顱往后仰,他被月天奴慈悲的一掌按得仰面、后傾。 全身的架勢,都在此刻搖動了。 他左手緊緊抓住的槍尖,忽然變得滾燙、炙熱,像燒紅的鐵。 又殘酷、堅決、鋒利,像不肯回頭的人。 只是一瞬間,他的手就已被刺傷。 薪盡槍的槍尖繼續往前,‘革蜚’的五指已經鮮血淋淋。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桿槍? 握槍的,是怎樣的一個人? ‘革蜚’再無猶豫,直接便是一甩手,左手齊腕而斷。巨大的力量將槍尖甩開的同時,這只仍然牢牢握住槍尖的斷掌,整個炸開! 只是一只干瘦而普通的斷掌,能有多少骨,多少肉,多少血?卻炸開了幾乎無盡的血霧—— 那是黑褐色的血霧。 你知道它是血,你也能感受到它的骯臟、它的污濁、它的邪惡。 帶著絕望,帶著混亂,帶著痛苦。 這樣的無盡的黑色血霧,瞬間便將祝唯我籠罩。 ‘革蜚’斷手以困祝唯我,可是他的心口前,還有一柄劍。 他的指骨如枷,鎖住了劍尖,可威脅卻不曾了斷。恰在這一下,借著斷手困敵之勢,他的右手開始往外推,頂著姜望絕巔一劍的劍勢往外推。 堅決外推! 他的臉上還覆著那一只黃銅色澤的手。 手綻蓮花不肯離。 他張開了嘴,恐怖的幽暗力量奔涌而出,獠牙拔將起來,血淋淋、森幽幽,便去刺透那蓮花佛掌。 任是什么神佛,也要淪落了。 獠牙拔生,右手前推,哪一處都堅決。 披風浴火的姜望抵至此時,不得不退。 但在無可奈何的后退中,忽然間他身如飄萍。 整個人輕飄飄地蕩起來,像他繞身的流火一樣飛舞。 身姿輕靈,氣勢卻沉重,似是無助無辜,卻又盡顯自由自我。 身不由己的劍勢,盡數演化在這一個飄舞里。 而后長劍一挑!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