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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也不太像正常人休息的地方……

    他剛才的確認(rèn)真地找了，但除了那張床，好像也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坐——哪有一見面就坐人家姑娘床上的？

    “外面人很多嗎？”林有邪隨口問道。

    “我發(fā)現(xiàn)的有七個。我發(fā)現(xiàn)不了的，不知道有沒有。”姜望如實道。

    林有邪慢慢地?fù)v著藥，說道：“在大部分情況下，我都應(yīng)該是安全的。我這層官身，也算是有些用處。更何況有這么多人看著。”

    姜望想了想，說道：“在體制之中，受體制束縛，被體制保護。因為保護體制中的人，就是保護體制，保護體制，就是保護自己的權(quán)力。”

    “國論七章里的觀點。”林有邪頭也不回：“你總結(jié)得很好。”

    姜望咳了一聲，為了活躍氣氛，沒話找話道：“破案也需要讀這么多書嗎？”

    林有邪沉默了一陣，說道：“這是法家入門典籍。”

    “……”姜望再一次左右看了看，然后問道：“我能幫你做點什么嗎？”

    “同情我嗎？”林有邪搗著藥問。

    “林姑娘別誤會，我不是……”

    “你別誤會。”林有邪打斷道：“我其實很感謝你的同情。你作為齊國當(dāng)下最耀眼的天驕，最有前途的青年俊彥，沒有高高在上，而是對我懷有悲憫，我很感謝。但是同情這種情緒，你不應(yīng)該為之付出太多。等他日你立于絕巔，再來施予我一點點同情吧。我現(xiàn)在沒有什么脆弱的自尊，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我必須承認(rèn)，你的遭遇令人同情。我必須承認(rèn)，我心中懷有這樣的情緒——我怎能不懷有？”姜望認(rèn)真地說道：“但是我想幫你做點什么，不止是因為同情，不止是因為我們一起共事過幾次，更是因為……‘公平’。”

    他這樣說道：“因為我也想要真相。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是要有真相的。無關(guān)于利益、情感或者別的什么因素，就只是真相本身。

    因為真相本身如果可以摻雜太多東西，那就一定不會有公正的結(jié)果。

    而真相若不是真相本身的樣子，那本身就是對弱者最大的不公平。”

    如果真相二字并不純粹，如果它終要被什么東西所左右，那它一定不會干凈，弱者的真相一定不會來臨。

    楓林城域那里，還有永久沉默的數(shù)十萬人，他們需要一個什么樣的答案？

    “你有偉大的信念。”林有邪緩聲說道：“可惜我有的，只是一個偏執(zhí)的、自我的、想為我父親討個公道的私心。”

    她當(dāng)然是相信青牌，相信公義，相信真相的。

    但這些都在過往的十七年里逐漸風(fēng)化，最終碎落在烏列的尸體前。

    她曾經(jīng)懷抱公義，此刻只剩私心。

    “如果有通往公道的路，我想它一定以公平鋪成。所以我們殊途可以同歸。”姜望說道。

    林有邪停下木杵，在條桌前回過頭來，注視著姜望。

    姜望下意識地解釋道：“這句話是我自己想的。”

    房間里并沒有開燈，門窗緊閉，所以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很暗。

    但作為超凡修士的他們，當(dāng)然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林有邪不算那種動人心魄的美人。

    當(dāng)然，被她洞察人心的眼睛所注視，你也很難有心情在意她的容貌。

    “我能夠完全地相信你嗎？”她問。

    姜望只道：“我想，在你問我的時候，這個問題就已經(jīng)有答案了。”

    林有邪不是猶豫的性格，所以她毫不拖泥帶水地道：“烏爺爺用自己的尸體，給我留下了兩條線索。”

    尸體是由線索組成……

    姜望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在林有邪口中。

    那個時候，他只覺得殘酷，覺得這句話太冰冷。

    唯獨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種滾燙的、獨屬于青牌的虔誠。

    那個浮尸于海的老人，原來以這樣的方式，描述了這句話。

    “什么線索？”姜望問。

    “第一條是萬靈凍雪。”

    “萬靈凍雪？”

    “是雷貴妃的死因，也是十一殿下寒毒入命的根由。”

    “所以說，找到萬靈凍雪，就能找到真兇，對嗎？”

    林有邪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道：“烏爺爺在尸體里留下的第二條線索，是田希禮。”

    大澤田氏現(xiàn)任族長，高昌侯田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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