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左光殊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在涼亭里坐了一陣,又站了一陣。 也不知時間是怎么過去的,忽然聽得一些動靜,扭頭瞧去,便看到姜望在下人的引導下走了過來。 “你們聊什么啊,聊這么久?”左光殊盯著問道。 “也沒聊什么。”姜望笑了笑:“淮國公令我在山海境里好好表現,不要給你們大楚左氏丟臉。” “胡扯,我爺爺才不會說那些!”左光殊惱了一句,又道:“你的房間收拾出來了,這幾天很辛苦,先歇著吧。明日,明日我……” 姜望一本正經地點頭:“明日帶我去見你的小媳婦,我記得呢!” 左光殊好似沒聽見,板著臉道:“吳嬸,帶姜先生去客房。” 自己把手往身后一背,昂首挺胸地離開了。 吳嬸約莫四十許年齡,樣貌平平,但穿得干凈得體,言行舉止也很有世家大族的體面在。 引著姜望往住處走,一路上絕不多嘴。 只在為姜望介紹過房間后,似有意似無意地說了一句:“小公爺的院里怎么會有客房呢?這屋子也是小公爺常來住的呢。” 姜望這才知道,左光殊竟然把自己的主臥讓給了他。不由得道:“那光殊自己呢?” 說只是臥房,其實又是一個小院。 整個國公府,就是院子套著院子,一處奢華疊著另一處奢華。 一般人不住個一兩年,很難在這府邸里找得到東西南北。 “在另一間主臥里呢。”吳嬸道:“這院里東西兩間主臥,小公爺換著住。那邊修行多一些,這邊讀書多一些。” 姜望現在聽到讀書兩個字就頭疼,《史刀鑿海》那看不到盡頭的內容,已經把他才對讀書點燃的向往,非常殘忍地撲滅了。 “噢,這樣啊。” “姜先生若是無聊,可以讀讀書。儒經佛典道籍兵書都有,小公爺說了,無妨的。”吳嬸當然并不了解姜望,只是覺得,既然小公爺讓稱這位客人為‘先生’,想來該是個有學問的。 “哦,好。”姜望道:“蠻好的。” “院外始終有人,您有什么吩咐,喚一聲就行。”她話說到這里就打住,躬身退下了。 分寸拿捏得很好。 姜望稍稍打量了一下大楚國公府奢華的臥房,目光掠過一些說不出名字的器具,在書架上頓了頓。 馬上就跳過去了。 然后就看到了書桌。 臥房里還有書架,還有書桌! 你說說看。 這讀書也讀不專心,休息也休不專心,簡直亂整嘛。 姜望恨不得狠狠批判一番,但自己畢竟還是先在書桌前坐下了。 書桌上收拾得很干凈,左光殊平時看的書、寫的字,肯定全都收起來了,不肯叫他瞧到。 姜望瞥了一眼沒瞥到,也就作罷。 默默拿出儲物匣,面無表情地在儲物匣里一陣翻檢,取出“卷一十六”…… 他大概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打開這個儲物匣時的心情。那滿滿當當的書籍,讓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笑不出來。 經過了很久的自我寬解,才終于能夠變得麻木。 熟練地把書翻到上次讀到的地方,姜望停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 像左光殊這樣的名門子弟,都是從小博覽群書,才養得一身好氣質。自己是不是……也該給姜安安加加擔子? 這個世界如此廣闊,未來如此長遠,可不能讓孩子輸在打基礎的時候…… 姜某人很有長兄如父的自覺,默默將這事列為計劃,然后埋頭背起書來。 離開臨淄之后,每日背書一個時辰,漸漸已經成了習慣。 這些天都在山海煉獄中修行,沒日沒夜,確實抽不出時間,所以已經停了許久。這也意味著,接下來總得補點時間回來…… 這晚愣是背了兩個時辰才停下。 背得頭昏腦漲。 以他的神魂強度,本不該如此。背個書算得什么? 但問題是這些寫史書的,一個個都不肯好好說話。字極簡而意極豐,一個字可以解釋出好多個意思,囫圇吞棗根本讀不明白。 齊帝說要倒背如流,又怎么可能只是背書? 總得知道一點什么,有些自己的理解才行。 兩個時辰高強度不間斷地思考、理解再加上背誦,才讓姜望頭重腳輕,如墜云中霧中。 將書收好,姜望便直接在椅子上盤坐,開始了修行。 左光殊說是這幾日好好休息、調養精神,但對姜望來說,能夠平靜地修行,已經是休息了。 遙遠星穹之中,一縷神魂顯化,姜望落在星樓里。 他已經很習慣這種修行,不斷強化星樓,不斷靠近并清晰自己的道途…… 水磨工夫,持之以恒就行。 讓大腦休息片刻,把更多的思考,留給之后的道術修行。 砰砰砰,砰砰砰! 星樓底層,密封的石牢之中,森海龍神使勁撞擊墻壁,制造不容忽略的動靜。 自姜望降臨星樓,祂便開始了動作。 有著很強烈的、想要與姜望溝通的意愿。 而像今天這樣的行為,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姜望從來不理會。 今日也是直接隔斷了來自底層石牢的聲音,心平氣和地打坐,慢慢完成星樓的修行。 觀衍前輩幫他筑造星樓,當然是好事。但縮短了自己親手筑造的過程,又難免失之掌控。自星月原之后,姜望一直在彌補的,就是對自己這座星樓更細節、更具體的把握。 在細致的雕琢中,去追溯那從無到有的過程。 當他睜開眼睛,眸中星芒流轉,而又隱去。 劍光照眸,剎那間鋒芒畢露,而后又沉沒在清澈如水的眼睛里。 “水底”又有黑白兩色的陰陽魚,一閃即逝。 最后歸于寧定。 或許可以聊聊了。 姜望這樣想著,一步已踏至星樓底層,用足尖點了點地面,一整塊巨大的石板,就變得透明起來。 讓石牢中的森海龍神,能夠清楚看到石牢頂部的自己。 “原來吾在汝之星樓底座。” 這是時隔這么久再見后,森海龍神所說的第一句話。 相對于曾經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這一次祂的態度是很平等的,并沒有“螻蟻”、“螻蟻”地亂喊。 但姜望顯然并不滿意這個態度。 “看來你還沒有想好要以什么樣的心態跟我說話。” 他只說這一句,便干脆地將石板轉回原樣,而后更是直接離開了星樓。 干脆得像是根本不在乎龍神的價值。 將森海龍神的“小兄弟!”、“小爺!”,全部丟在了身后。 熬龍是個技術活,姜望希望自己不要心急。 而后是太虛幻境里的幾場戰斗,而后是道術的研究…… 一夜就這樣過去。 …… …… 次日左光殊來得很早,幾乎是姜望的乾陽之瞳剛剛收工,他便已經在小院外敲門了。 由此大約也可以窺見,屈舜華的話語,在他心里還真的是很有一些分量。 “怎么這么早?”姜望明知故問。 “我經常都是這么早的。” “那左公子這時候登門,有何貴干啊?” “那閑著也是閑著……”左光殊吭哧了半天,說道:“咱們出去轉轉。” “我可不閑,我挺忙的。我還要背誦經典,還要修行,還有道術,還要爭論劍臺排名……”姜望很有滔滔不絕的架勢。 “哎你來就是了!”左光殊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就往外拉,不肯再聽他廢話調侃。 姜望滿臉是笑:“好好好,我跟你走,別把我衣服扯壞了。這可是寶貝!” 待左光殊松了手。 他又很欠揍地道:“你好急啊?” “很少有空約會嗎?” “是不是淮國公管得嚴?這可不行,回頭我得勸勸他老人家。少年慕艾,怎好攔著……” 兩個人一起上了馬車,左光殊氣得不跟他說話。 “給我介紹介紹黃粱臺唄,我還沒去過呢!” “小光殊?” “殊殊?” “阿殊?” 姜望魔音灌耳,使勁撩撥:“欸!弟妹說到時候還有幾個朋友一起……都有誰啊?” “什么弟妹呀。”左光殊憋不住了:“你不要亂喊!” 姜望一臉無辜:“那你不跟我說,我怎么知道不該這么喊呢?” 左光殊瞪了他一眼,終是道:“還有夜闌兒,楚煜之。” 經過前段時間在山海煉獄的同甘共苦,姜望對左光殊的性格是越來越拿捏得清楚了,左光殊對姜望,也慢慢從炸毛到習慣。 若說觀河臺上,有誰未登臺而聞名天下,也就一個號稱大楚第一美人的夜闌兒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