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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蒼生憐我,我憐蒼生!-《赤心巡天無錯字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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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經仔細地審視過很多遍,確認這門秘法并沒有問題。才敢披上“紙衣”,潛入幽冥。

      幽冥不是那么好進的,他沒有張臨川從容進出的自如,選擇的入口,是現世罕見的薄弱地段一一為這一天,他已經準備了太久太久。

      他的渴求固然不值一提,他的愛戀固然輕如鴻毛,他的努力固然微不足道。但他所做的一切是有結局的他仍是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熬成了神臨,熬到了幽冥世界里來。

      亡妻的魂魄在哪里,他不知道。

      為尋妻所搜集的三百七十一種秘法,他正一個個地嘗試。

      他必須足夠小心,因為幽冥是一個太危險的地方。白骨邪神絕不會放過他,幽冥神祇也非止白骨一位。哪個都不是善茬。

      在試到第三百二十三種秘法的時候,他的眼球忽然動了一下,秘法發生了微弱的感應!

      陸琰欣喜若狂,但緊接著在下一刻,這顆眼球就直接炸了,炸出了眼眶外!

      這一刻天旋地轉,五識滑亂。

      “不!”

      毛四他痛呼。

      這一刻他明白一一

      “紙衣替魂法”的確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自己!

      在過往漫長的相處中,他的身體早就被張臨川種下了手段。供奉了一段時間的無生經,他的靈魂也早被無生神主所污染。張臨川果然為自己留下了最后一條退路,而不幸的是,他就是那條退路!

      狂暴的力量波動中,痛苦的嘶聲之下。

      陸琰僅剩的那顆眼睛驟然翻白,那是他在動用天生冥眼的力量抵抗,但是在下一刻又翻黑。

      “找找”陸琰最后掙扎著這樣喊道,食指顫抖地指著一個方位。

      “好,我答應你。”他又這樣說道。

      下一刻這具身體就已經恢復了平靜,一探手,將那顆炸出眼眶外的眼球抓住,慢吞吞地按回了眼眶內。

      “這具身體…”

      已經消耗了最后一次替命的張臨川,活動了一下四肢,感覺很有些不舒服。太笨的身體,太粗糙的修業,這具肉身開發得太差了。

      不過到了今時今日,他也再沒有別的選擇。

      這最后一次替命,他珍視非常,原本是要留給一個足夠影響現世格局的關鍵人物,又或尋回自己的本軀。他自然準備了其它撤入幽冥的辦法。

      但在之前的戰斗里,王長吉封鎖了他的無生世界,姜望斬斷了他的道、斬碎了他的無生經。

      他留在白骨圣軀里的層層暗手,也被三昧真火燒得干干凈凈。

      對于那一具絕巔之上所創造的圣軀,王長吉和姜望竟然沒有絲毫凱解!

      毛四無欲則剛,無漏可行。

      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委屈追隨自己創教許久的護教法王,借此軀而替,且替在幽冥。以此斬斷現世所有因果,一切從頭再來。

      他永遠不會屈服于天意,永遠不會畏懼失敗。

      他永遠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因為他本就是一無所有走到現在。

      腦海里轉過幽冥世界的種種情報,張臨川大致判斷了一下方位,選定了一個方向,轉動著冥眼往前走。

      這方向,和陸琰最后意識消逝前所指的方向,完全相反。

      是的,他答應過陸琰然后呢?

      他還答應過幾十萬信徒,要創造永世幸福的無生世界呢。只要能夠有助于完成目標,什么話他都能應,什么誓他都敢發。

      別人的故事他從來不關心。無論那個人是叫月兔、姜望、陸琰,還是別的什么。

      他的故事他也不會對人講。

      并不需要。

      弱者的同情、認可、崇拜,又或鄙夷、厭惡、仇視…實在是太沒有意義的東西。

      除開吸收神道信仰的時候,他絕不會在意這些。

      他的腳步并不沉重,他從來不會讓已經過去的事情束縛自己。于真正的強者而言,再大的失敗,痛苦也應該是短暫的,因為痛苦的持續,

      等于延長了失敗。他只會向前看,向高處走。

      毛老四未來仍然有無限的可能。在幽冥世界里,也可以開始他的新生。

      或許應該以白骨的權柄為基礎.…

      但腳步又頓住。

      因為在他的面前,正好出現了一扇流動幽光的門戶。

      而兩個不久前才聚會過的老朋友,從中走了出來。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想過再見,未想過來得這么快。

      在這一刻,張臨川的腦海中流光萬轉,他瞬間打開了陸琰記憶中被封鎖的一幕—一那是在一條清澈的小溪前。

      撲通,陸琰將一個人偶扔進了溪水里。

      泛起漣漪。

      恰在小溪的對面,有一個持竿的垂釣者,那么平靜而疏離地看了過來:“我說,你嚇跑了我的魚。

      畫面一卷即碎了。

      這段記憶,連陸琰自己也不記得。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被張臨川所捕捉。

      原來在那個時候,王長吉就已經追上了陸琰,從而在陸琰身上也留了手段。

      也就是說,王長吉其實可以更早解決他張臨川,無論是借用景國、魏國、須彌山哪一方真人的力量,只要給足了信息,他當時就是必死的結果。可是王長吉所求的,是他張臨川死得徹底!

      所以要在他掀開全部底牌、做完所有努力之后,再出場!

      原來姜望一直以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疲于奔命,都是篤定地在等待明暗雙線的交匯,他和王長吉的默契,比想象中更早,也更深原來!

      這才是他的第一劫,這涉及生死的劫難,最早仍然要追溯到燕云山道心堅定如張臨川,眼神有一剎那的恍惚。

      原來他對抗天意的九劫法,其實第一劫都還沒能渡完!

      那么戲弄諸方真人、挑釁各國強者的勇氣,算是什么?

      那么動則灰國、攪起天下風云的手段,算是什么?

      那么六劫同渡、敢與天下為敵、敢爭天意的雄心,又算什么?

      一切是一場空!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今時今日方知,為何那么多英雄豪杰,蓋世強者,都免不得作此癡兒嘆!

      不!

      張臨川驀然抬眼。

      縱然青史英雄亦成灰,縱然王侯將相盡白骨,我不服!

      此生只走那最強之路,只求那最強之名。

      縱覽青史,無人似我!

      以尚未適應的陸琰之軀,無論對上王長吉和姜望中的哪一位,都沒有獲勝的可能。

      張臨川一直是一個非常清醒的人,所以他完全能夠看得清現實,看得到前后皆無路。

      但他仍然張開雙臂,長發亂舞,渾身鼓蕩著無生白氣,以擁抱的姿態,同時向兩個人沖鋒一毛蘭四“今于我無生世界,得享無生之福!無生之壽!無生之祿!”

      在這一刻,他高高躍起,越上長空。

      意識跨越了時空的阻礙,躍升到了未知之地。

      他以至高無生玄法,燃燒道途,點亮神性,強渡命運長河,要看一眼自己尚有可能的未來!

      但他只看到,一張繁復絢爛的星圖,鋪滿了他的視野。

      上下左右前后,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看到的皆是繁復星圖。

      卦道真君阮泗,早已經阻住了他的未來。

      他已經毀滅了過去,失去了現在,也被截斷了未來。

      這一刻他目眥欲裂。

      而后一對冥眼真個裂開,炸出可怖的漿體,涂了猙獰的老臉。猶有雷光躍于眼眶之中,像兩座小小的雷池。

      他所有的野望和堅定,都于此刻被囚禁在身體里,雙腿無法抬動。

      不!

      張臨川驀然抬眼。

      縱然青史英雄亦成灰,縱然王侯將相盡白骨,我不服!

      此生只走那最強之路,只求那最強之名。

      縱覽青史,無人似我!

      以尚未適應的陸琰之軀,無論對上王長吉和姜望中的哪一位,都沒有獲勝的可能。

      張臨川一直是一個非常清醒的人,所以他完全能夠看得清現實,看得到前后皆無路。

      但他仍然張開雙臂,長發亂舞,渾身鼓蕩著無生白氣,以擁抱的姿態,同時向兩個人沖鋒一毛蘭四“今于我無生世界,得享無生之福!無生之壽!無生之祿!”

      在這一刻,他高高躍起,越上長空。

      意識跨越了時空的阻礙,躍升到了未知之地。

      他以至高無生玄法,燃燒道途,點亮神性,強渡命運長河,要看一眼自己尚有可能的未來!

      但他只看到,一張繁復絢爛的星圖,鋪滿了他的視野。

      上下左右前后,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看到的皆是繁復星圖。

      卦道真君阮泗,早已經阻住了他的未來。

      他已經毀滅了過去,失去了現在,也被截斷了未來。

      這一刻他目眥欲裂。

      而后一對冥眼真個裂開,炸出可怖的漿體,涂了猙獰的老臉。猶有雷光躍于眼眶之中,像兩座小小的雷池。

      他所有的野望和堅定,都于此刻被囚禁在身體里,雙腿無法拾動。

      “不可越雷池一步!”

      而霜風吹過幽冥世界,姜望簡簡單單地進步,抬劍,橫抹一一老態畢現的頭顱已高飛!

      兩分的尸體又盡皆燃起赤焰,三味真火只是一燎,原地空空,連灰也不剩下一粒。因為太了解,所以燒得太干凈!

      本該無知無覺的幽冥世界,因為鮮艷的三昧真火,而有了一點聲色。

      幽暗中有偉大的意志巡過。

      但此地空空,那兩個不禮貌的現世訪客,已然消失了。

      來去匆匆,如大夢一場。

      毛玄四秋日已盡了。

      臨湖的窗臺上,還盛開著春景。

      在瀟瀟霜意中,繁花滿枝的盆景,反而顯得有些寥落,似在追憶那不能夠再挽回的時光。

      朔方伯鮑易負手立在窗臺前,嘆息道:“飛鶴湖,飛鶴湖,我從來未見鶴沖天。”

      “這事兒簡單。”剛走進來、一臉喜氣的鮑仲清道:“兒子明天就給父親捉一群仙鶴來,叫它們一只一只地沖給父親看。”

      眉眼和順的朔方伯,并沒有搭這個話,只是道:“你有什么事情?"

      “玉枝已經生啦!”鮑仲清歡喜道:“您的嫡孫兒健康極了!外間冷,兒子沒敢抱出來,父親可要移步去看一看?”

      鮑易仍然看著遠處煙波,良久才道:“你恐怕不止是要說這個。”

      鮑仲清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但還是燦爛地笑著:“父親,

      兒子也已經是個父親了,該有自己的事業啦。您看看湮雷軍那邊……

      “你知道什么是父親嗎?”鮑易忽然問。

      鮑仲清慣了一下,反應很快地答道:“自然是像您一樣,上報朝廷,下安百姓,頂天立地,這就是父親!”

      “父之一字,以其形而述道,是以手持杖而教,以手持斧而勞。”鮑易回過身來,眉峰輕輕挑起,那種富貴平順的感覺,頃刻間變成了果毅嶙峋:

      “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沒有教育好你,我也沒有保護好伯昭。”

      鮑仲清的臉色變了:“父親這是什么意思。”

      鮑易沒有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撫在鮑仲清的臉上,然后就那么按了下去。

      窗臺上的三日凋,依然開得燦爛鮮艷。

      毛四

      “哇哇哇~”

      小床上的嬰兒,哭聲嘹亮,

      蒼術郡郡守之女苗玉枝,一臉麻木地躺在大床上。

      對于丈夫看到兒子的第一時間,就跑去找公公要權這件事,她并沒有什么意外。當然也談不上難過。

      她也是會笑的,會笑得很幸福。

      但此刻旁邊沒有人在,也就不必勉強。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有些恍惚。

      有時候會想起很小的時候,扎著羊角辮,在花開蝶飛的原野上奔跑。

      有時候回想起在人群中踮著腳尖偷看的那個少年英雄。

      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啊,究竟被誰偷走了呢?

      恍惚之中她好像聽到有個孩子的聲音,那孩子在說一一

      “娘親,娘親,我親愛的娘親。”

      “鮑伯昭死得無聲無息,鮑仲清娶得不甘不愿。”

      “從來沒有人問過你,你愿不愿意,開不開心。

      “娘親,我親愛的娘親”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虛弱地扭頭看過去,小床上的嬰兒,仍然在哇哇哇地哭著。

      她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也以此攔住了淚水。

      也正因為如此,她沒有看見一一那小床上哇哇大哭的嬰兒,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忽然間轉成了慘白!

      【本卷完】【感謝大家的陪伴,我們又一起走完了一程。“人生多風雨,豈是我獨行?”

      休息五天,我們下一段旅途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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