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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焉站在城墻下面如土色，臉色不由自主地蒼白起來，遠(yuǎn)處敵軍前陣的軍士被大唐守軍的怒吼聲震得一陣騷亂，整個(gè)前陣隊(duì)列竟生生被嚇得退了兩丈才止住。

    李素哈哈一笑，轉(zhuǎn)過身時(shí)順手抄起身旁的長槍，雪亮鋒利的槍尖顫巍巍指住城下的那焉，李素神情一肅，厲喝道：“聽清楚了嗎？要戰(zhàn)便戰(zhàn)，勿復(fù)多言！”

    那焉淚如雨下，臉孔迅速漲得通紅，單薄的身子顫動(dòng)半晌，不顧身后中軍陣中的主將阿木爾敦冷冷的注視，忽然推金山倒玉柱，面朝城頭撲通跪倒，大哭不已。

    “李公壯哉！大唐勇士，壯哉！”

    恭敬磕了三個(gè)頭，那焉起身，朝城頭投去深深的最后一瞥，似乎要將李素的音容永遠(yuǎn)印在心中，然后轉(zhuǎn)身朝中軍走去。

    說合失敗，談判破裂，敵我之間已沒有絲毫轉(zhuǎn)圜的余地。

    你死我活而已。

    中軍陣內(nèi)迎風(fēng)飄揚(yáng)的帥旗下，阿木爾敦神情冷酷，眼中兇光畢露，沉思猶豫片刻后，很快做了決定，臉上殺機(jī)一閃，右手忽然高高舉起，然后，狠狠揮落。

    軍令已下，號(hào)角吹響，前陣轟然向前推進(jìn)。

    李素站在城頭慘笑連連，怕死，舍不得死，可終究還是義無返顧地死去，因?yàn)樯砩铣恋榈榈呢?zé)任，還有數(shù)千逝去袍澤們的遺愿，以及……胸中久抑回蕩的一股不平之氣。

    “備，戰(zhàn)——”傷痕累累的蔣權(quán)站直了身子，厲聲吼道。

    轟！

    箭上弦，戟平舉，黃沙似霧，金戈如鉤。

    看著步步逼近城墻的敵軍，李素也舉起了長槍，仰天長吟。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眾志士，吾與同往！”

    話音落，五百殘軍齊聲厲喝：“殺！”

    聲震長空，日月變色，天地久低昂！

    茫茫無垠大漠里，回蕩一股人間英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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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戰(zhàn)！廝殺！

    西州城頭已成了修羅地獄，濃稠的鮮血如涓涓河流，灑滿城頭馬道。處處可見殘肢斷臂，火光與血腥交織成一片，如殘陽消失前的最后一抹血紅。

    城中四處火起，一切皆化焦土，城外，一輛輛攻城車的尖木樁正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脆弱的城墻，每一次撞擊，夯土壘成的城墻便留下一個(gè)深深的大坑。

    城頭搭上了數(shù)十架云梯，無數(shù)敵軍攀爬上來，僅剩的殘軍左支右拙，拼命抵擋，然而終究寡不敵眾，城頭已失去了掌控，潮水般的敵軍涌上來，像黑色的巨浪，將數(shù)百守軍完全淹沒在浪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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