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王樁自入關(guān)后，表現(xiàn)得最興奮，這段日子與方老五的關(guān)系處得不錯，兩人并騎走在一起，王樁甚至能夠有模有樣跟方老五吼幾句字正腔圓的秦腔，嘶啞難聽的嗓音嚇得人畜退避，鬼見鬼愁。

    “再走約莫一個月便能到長安了，哈哈！總算回家了，這里才像人待的地方。”王樁扯著嗓子吼了兩句秦腔后，使勁抹了把臉大笑道。

    李素皺了皺眉，撥馬離他遠了點，噪音太大，李素喜靜。

    “回到家后兵部會有封賞文書吧？”王樁期待地看著他，上次圣旨里封賞了許多人，只不過像王樁這種小人物的功勞，圣旨上未提一字，只說了一句“論功誥賞”便交代了過去，于是王樁很不幸被劃入“等等”那一類人里面，只能回到長安后等兵部裁核功勞后再決定封賞的大小。

    “沒錯，回去后耐心等一陣，你在西州立下的功勞，朝廷終歸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王樁興奮得直搓手：“能封個啥？陛下若是龍心大悅，手指縫一松。說不定便封我個縣子爵位啥的呢……”

    李素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做人還是實際一點比較好，封爵恐怕不太可能，指望兵部那些家伙給你裁核軍功的話。讓你當(dāng)個隊正應(yīng)該差不多了，所以，不能指望他們，你在西州差點連命都搭上，身上受傷不下二十處。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不是一個‘隊正’便能交代得過去的。”

    王樁愈發(fā)興奮：“還能當(dāng)更高的官兒？”

    李素笑道：“回到長安，陛下必然會召我覲見面君，待我在陛下面前述職過后，捎帶提你和鄭小樓一下，保你們做個校尉應(yīng)該問題不大，能管七八百人呢，也算是官了吧。”

    王樁瞪圓了眼睛，接著仰天大笑幾聲“哈哈”，然后開始運氣吊嗓子……

    “鬼哭狼嚎之前先滾遠！”李素很不客氣地破了他的功。

    王樁心情燦爛得不行。屁顛顛地跑到隊伍最前方開始狼嚎。

    “我不想做官，陛下面前莫提我了。”鄭小樓在旁邊酷酷地道。

    李素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神情并無意外，顯然鄭小樓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做官不好嗎？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出入乘車騎馬，有人在前面給你打著儀牌儀仗，不僅威風(fēng)，而且很招桃花……”

    鄭小樓冷冷掃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露出很不屑的模樣：“當(dāng)官是很威風(fēng)。可以得到百姓們的敬畏，可是你的上面還有更高的官，你是不是也要對他們敬畏？每天見了面，彎腰。行禮，問好，或許還會耐住性子忍受幾句不太入耳的訓(xùn)斥，當(dāng)這樣的官，有意思么？”

    李素神情一滯，沒想到沉默寡言的鄭小樓。思想竟如此深邃，一語便道破了官場的真實面目。

    “其實你也不喜歡當(dāng)官的，對吧？你的性子如此懶散，其實和我是一路人，你應(yīng)該去當(dāng)游俠兒，人生快意恩仇。”

    李素抬頭，看到鄭小樓那張被放大的臉，目光充滿了探究尋味。

    “臉拿開！別離我那么近！還有，我不想搭理你了，你這人太不會聊天。”李素嫌棄地將鄭小樓那張臉推遠。

    …………

    …………

    貞觀十四年六月廿五，李素和程處默領(lǐng)程家莊和騎營兵馬到達長安。

    雄偉巍峨的城墻在目，李素許明珠王樁等人的眼眶頓時紅了，眾人立在高高的龍首平原上久久不語，離鄉(xiāng)千日，近鄉(xiāng)情怯，當(dāng)初離開時鮮衣怒馬，翩翩少年，如今回來滿身風(fēng)塵，百戰(zhàn)余生，明明只離開了三年，卻仿佛隔了一輩子。

    圣旨上要求的是李素到長安后即刻入宮面君，李素只能忍住歸心似箭的心情先朝長安城走去，許明珠貼心地給他換上了嶄新干凈的朝服，王樁蔣權(quán)程處默等人陪著他走進城門。

    長安西城延平門外，李素下了馬，朝守門的將軍遞上腰牌和告身文書，將軍檢查過后驚訝地看了李素一眼，隨即側(cè)過頭朝身后一名軍士低聲吩咐了一句，軍士點頭領(lǐng)命，獨自一人飛快朝太極宮方向飛奔而去。

    李素和蔣權(quán)等人滿頭霧水，守城門的將軍也不解釋，只朝眾人恭敬抱拳行了一禮。

    程處默已安排程家莊子的老兵先行回家，李素等人只領(lǐng)著騎營百余人進了城。

    長安城仍如往常般繁華似錦，李素等人走得很慢，每個人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看著來往穿梭不停的商販和百姓，沿路聽到粗獷的叫賣聲，甚至還有原汁原味的關(guān)中話罵街，李素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深了。

    不知不覺，他已對這片土地產(chǎn)生了深深的熱愛，他早已融入了這個世界，把這里當(dāng)成了自己真正的家，而前世的種種，似乎只是他做過的一場夢，他是真正生于斯長于斯的大唐人。

    牽馬入城，穿行西市，擁擠的人潮里，李素和蔣權(quán)眾人悠閑愜意地朝太極宮方向走著，李素甚至幾番停下來，在路邊的店鋪里給許明珠買了一支鎏金碧玉簪花，當(dāng)著眾人的面插在許明珠如云的發(fā)鬢邊，羞得許明珠俏面通紅的同時，也虐死了無數(shù)單身狗。

    穿過西市坊門。前面快到延壽坊時，忽然聽到前方一陣敲鑼聲，一隊金甲翅盔，盔帽上直插著兩根長長的白雕翎毛。身著華麗的騎隊遠遠行來，路中的百姓商人們紛紛躬身退避。

    離得近了，李素等人也認出來，這是太極宮的羽林衛(wèi)，真正的皇帝貼身儀仗和衛(wèi)士。為首一人穿著絳紫色宮裝，卻是一名中年宦官。

    長安城里，羽林衛(wèi)這幫人是老大，他們代表的是皇帝儀仗，輕易不會出宮，一旦遇見，只有清道避讓的份。

    李素與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家不約而同地朝大道旁邊讓開，讓這群羽林衛(wèi)禁軍先過去。

    誰知羽林衛(wèi)和宦官離李素十丈距離時，卻忽然同時下馬。宦官徑自朝李素走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