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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她同住的是個名叫杏兒的小宮女，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jì)。說來也是冤枉，小宮女沒犯過錯，卻因當(dāng)初她侍侯的嬪妃因內(nèi)宮爭斗失敗，妃子最后不得不含恨吞了毒藥，一了百了，而小宮女自然也不被宮人待見，被發(fā)配來掖庭做苦活已然三年有余，論在掖庭的資歷，算是武氏的前輩了。

    “武才人您快點！管事已打了兩次梆子，若三次梆子不出去列隊。會被管事責(zé)罰的，最輕最輕，咱們今日可就沒飯吃了……”杏兒急得不停跺腳。

    相比杏兒的焦急，武氏卻顯得不慌不忙。神情悠閑地整了整粗麻衣裳，順手拂去肩頭的一根雜草，哪怕穿著劣質(zhì)的衣裙，她的氣質(zhì)仍舊雍容得像一位艷光四射的貴婦。

    曾經(jīng)的開國功臣應(yīng)國公之次女，曾經(jīng)隨侍帝側(cè)，位晉才人的殊榮。曾經(jīng)與內(nèi)宮四妃分庭抗禮的風(fēng)光，哪怕虎落平陽之時，她也不會輕易低下高傲的頭顱。

    “急甚子？”武氏橫了她一眼，一邊整理著衣裳的衽邊，一邊淡淡地道：“劉管事早視你我如眼中釘，哪怕咱們依了他的規(guī)矩不犯錯，他仍有理由責(zé)罰你我，既如此，索性打破他的規(guī)矩，反正下場沒什么不同?！?

    杏兒一怔，隨即愁苦地嘆了口氣。

    “當(dāng)初武才人剛來掖庭，恰逢劉管事責(zé)罰奴婢，幸得武才人仗義執(zhí)言，為奴婢爭了一線生機(jī)，說來是奴婢對不住武才人，都怨我連累了您……”

    武氏噗嗤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咱們都淪落到冷宮給貴人倒恭桶漿洗衣裳了，還一口一聲‘武才人’，擺什么臭排場呢。我比你大兩歲，說過無數(shù)次讓你叫我一聲姐姐，你非說什么身份有別……”

    幽幽嘆了口氣，武氏的笑容添了幾許苦澀：“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哪里還有什么身份，連尊嚴(yán)都消磨得干干凈凈啦，都是行尸走肉罷了，終日受苦受罰，為的只是一口吃食，還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而已……”

    杏兒垂頭，眸中蓄滿了淚水，哽咽道：“可是，奴婢還是想活下去呀，武才人，您也要活下去……”

    武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若有朝一日，我能脫此牢籠，扶搖而上，定要廢去掖庭冷宮，夷平賊人三族，以報還我今日種種苦楚委屈?！?

    杏兒囁嚅幾下，訥訥道：“若，若是……不能脫此牢籠呢？”

    武氏笑得滿不在乎，淡淡道：“那便下落黃泉，再投個好胎，今日恩怨，來生再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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