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能讓武氏生出憐憫之心，不以任何目的的出手相助，這樣的時(shí)候并不多，可以說鮮少。

    自小受盡屈辱，忍氣吞聲，入宮后更是如同上了戰(zhàn)場般，每日都在算計(jì)與被算計(jì)之中度過，可以說，武氏的心腸已然堅(jiān)如鐵石，冷若寒冰了，對誰都不會付出太多真心。

    可是杏兒，卻是唯一的例外。

    杏兒孤苦伶仃，無權(quán)無勢，武氏在最落魄最失意的時(shí)候認(rèn)識她，二人共同患難，因?yàn)檫@一點(diǎn)，武氏做出了生平第一次損己利人的決定。

    畢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內(nèi)心再怎樣堅(jiān)硬冰冷，終歸仍有一絲溫情尚存，幫助杏兒與其說是善意，倒不如說是武氏拼命挽留自己心中即將逝去的純真。

    旨意已下，武氏與杏兒當(dāng)即收拾行裝，二女的東西不多，兩個布皮包袱便收拾完了，至于綠柳送來的吃用物事，武氏將它們都留了下來。

    掖庭一眾管事皆來相送，一張張堆滿笑容的臉上全是虛情假意，并無半點(diǎn)真誠，武氏理也不理，甚至朝那些管事嘿嘿冷笑幾聲，無形中給送別場面增添了許多肅殺之氣。

    眾管事僵著笑臉將武氏二人送出掖庭外，武氏頭也不回，杏兒一路低垂著頭，跟在武氏身后亦步亦趨如履薄冰。

    走出眾管事的視線，武氏腳步放慢了一些，神情一片淡漠。

    杏兒看著她，嘴唇囁嚅幾下，欲言又止。

    武氏明明在她身前，卻仿佛看到了杏兒的表情，不由輕笑一聲，道：“杏兒，你是不是想說，我對那些管事太冷漠，太失禮了？”

    杏兒搖頭，發(fā)覺武氏根本看不見。于是趕緊道：“武才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杏兒太笨，猜不出您的用意。”

    武氏嘆了口氣，仰頭望著陰沉的天空。悠悠地道：“昔年秦末巨鹿之戰(zhàn)，西楚霸王項(xiàng)羽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終得大勝，今日我亦如是。我今日對那些管事不假辭色，得罪了他們，將來我若再次淪入掖庭，必然死路一條，所以，杏兒，我今日已將自己將來的退路斷得干干凈凈了，這次我若前路仍不遂，人生不趁意，除了死。我無路可退！”

    杏兒吃驚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迷茫和不解，猶豫片刻，訥訥地道：“可是，可是……活著不好么？好死不如賴活，活著比死好吧？”

    武氏笑了，轉(zhuǎn)過身揉了揉她的臉蛋，道：“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之處，有時(shí)候活得太差，反倒不如死了的好。一個不見任何光亮的前程，活著忍著，苦著受著，一口氣走到老。走到死，有甚意思呢？”

    胸膛不知不覺挺起，武氏的語氣無比堅(jiān)決：“此生若不能為人之上，便了此殘生也罷！”

    …………

    …………

    太極宮門外，一乘馬車靜靜地停在偌大空曠的廣場上。

    武氏和杏兒拎著包袱行裝走出宮門，第一眼便看見那乘樸實(shí)無華卻無形中貴氣畢露的馬車。

    一名穿著百衲道袍的中年道姑走上前。右手握左手拇指成拳，指端掐著子午線，行了一個很正式的道家揖，輕聲道：“來人可是掖庭出來的武氏？”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