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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人笑了，贊道：“有志氣，是我的娃！走，咱們回晉州！”

    一家人向李素等人行過禮，面帶躊躇滿志的笑容，歡喜地掉轉(zhuǎn)了頭，朝晉州走去，在眾多逃難的難民人群里，這一家人像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線，在熙攘的人流里華麗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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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繼續(xù)前行，三天后，李素一行入晉，到了晉州城外。

    晉州隸屬河?xùn)|道，早在春秋時期便已建城，當(dāng)時名為“鼓國”，西漢時擴(kuò)城，并設(shè)三縣轄區(qū)，轄下人口四萬余戶，武德四年，置晉州都督府，貞觀六年廢止，仍以晉州名之。

    晉州是個人杰地靈之地，從古至今多出仁人壯士，最有名的，莫過于一位作死界的骨灰級老玩家了，沒錯，魏徵，這位畢生以挑戰(zhàn)個人生存極限為樂趣的老頭，便是出生于晉州，這里是魏徵的家鄉(xiāng)。

    李素一行人到晉州城外時，城外正熱鬧非凡。

    所謂的“熱鬧”，不是集市，而是數(shù)千人紛紛擾擾聚集于城門外，這些人全都是百姓打扮，穿得很破舊，和路上遇到的那些逃難百姓一樣，都是拖家?guī)Э冢剂嘀蚝唵位虮恐氐男欣睿皇沁@些人并沒有趕路，而是聚集在城外的吊橋下，一位穿著緋袍的官員領(lǐng)著十來名綠袍官員攔在人群前，不知說著什么。

    李素和李治騎在馬上，詫異地互視一眼，然后催著隊伍加快速度趕上，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位緋袍官員神情哀慟，雙臂自然伸開，以一種螳臂當(dāng)車之態(tài)，攔住群情激動的人群，嘴里卻不知在苦苦哀求著什么。

    李素和李治下了馬，二人并肩走上前，終于聽到那位官員說的話。

    “各位鄉(xiāng)親，咱們晉州確實受了災(zāi)，這是老天爺降災(zāi)人間，誰都沒法子，鄉(xiāng)親們拖家?guī)Э诒尘x鄉(xiāng)找活路，余某也理解，余某只想請鄉(xiāng)親們相信刺史府，相信朝廷，不要急著離開家鄉(xiāng)，多等幾日，就等幾日！幾日后朝廷必有賑濟(jì)糧草撥付，此去長安數(shù)百上千里，一路上食不裹腹，不知要餓死多少人，余某忝為晉州刺史，上愧對陛下和朝廷，下愧對黎民百姓，余某對不住大家，只想請大家再忍耐幾日，我已命周邊村郭地主富戶開倉放糧，大家留在晉州耐心等幾日，好不好？”

    人群安靜了片刻，接著人群中不知哪里傳出一道冷冷的聲音。

    “咱們已等了三日，仍不見官府賑發(fā)一粒米，你還叫我們等下去，你的話我們能信嗎？留在這里難道便有活路了？”

    這句話從人群里冒出來很突兀，數(shù)千黑壓壓的百姓人群，一時也不知聲音具體從哪個地方發(fā)出來的，但話剛說完，仍在猶豫的百姓紛紛點頭贊同附和。

    “不錯，說什么讓地主富戶打開糧倉，咱們晉州的富戶早跑了，沒跑的也被搶得精光了，富戶地主家里哪有糧食？至于朝廷的賑濟(jì)糧草，更不知何年何月等得到了，與其在此等死，還不如一同南下長安，給家小求個活路！”

    這位姓余的刺史臉色越發(fā)苦澀，看著群情激憤的百姓，不住地伸開雙臂，試圖攔阻百姓前行。

    “各位鄉(xiāng)親，天災(zāi)之下，朝廷難免反應(yīng)不及，但請鄉(xiāng)親們相信朝廷，相信官府，我們不會不顧?quán)l(xiāng)親死活的，朝廷撥付的糧草從長安出發(fā)，到晉州也需要一段時日，大家請聽余某一句勸，再等幾日，只要再等……”

    話沒說完，人群里仍是那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幾日復(fù)幾日，我們多等一日，便多餓一日的肚子，大人可知晉州附近的樹皮草根都快啃完了？多少鄉(xiāng)親幾天沒吃飯，餓了渴了只從地上抓一把雪填充，再等幾日，余刺史莫非要見我們尸橫遍野才甘心？”

    原本猶豫的百姓被這道聲音一煽動，頓時又鼓噪起來，紛紛贊同附和，數(shù)千黑壓壓的人群又開始往前移動，余刺史和十來名官吏紛紛伸手?jǐn)r住，單薄的雙臂不自量力地?fù)踝〕彼愕娜巳海^的阻攔，看起來竟是那么的可笑可憐，卻又可敬可嘆。

    “不能走，不能走啊！一旦離城，路上不知要餓死多少人，鄉(xiāng)親們，不能走啊！”余刺史淚流滿面，哽咽哀求。

    擋在最前面的一位百姓嘆了口氣，道：“余刺史，您經(jīng)略晉州三年，大家知道你是個好官，可……我們實在等不起了啊，我家娃子才三歲，已然餓了兩天了，如今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朝廷的糧草卻遲遲不見，余刺史，我們真的等不下去了……請刺史大人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余刺史泣道：“你們離了城，才是真正的死路啊，為何你們偏不信我？”

    人群里，那道冰冷的聲音再次傳出來：“余刺史，您是好官，鄉(xiāng)親們都信您，可朝廷是好朝廷嗎？這場天災(zāi)怎么來的？十里八鄉(xiāng)都傳遍了，就是因為當(dāng)今皇帝陛下不仁，當(dāng)年干過弒兄殺弟的事，所以自從貞觀元年始，幾乎每年都有大災(zāi)，說到底這是陛下的過錯，所以老天爺降罪于人間，卻連累我們百姓吃苦受罪！”

    人群頓時一靜，接著爆發(fā)出無數(shù)附和聲：“就是就是，陛下無道不仁，為何要連累我們？我們窮苦百姓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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