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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苦著臉道：“伯伯府上待客實(shí)在太熱情，小子無福領(lǐng)受。”

    程咬金嘿嘿笑道：“你小子是個怪人，說你是正人君子吧，你并非不近女色，而且勾搭女人更是一把好手，連公主都被你……呵呵，說你是個登徒子吧，偏偏對尋常女子不假辭色，送到你面前都不要，所以啊，男人就是賤，白送的棄如敝履，反倒是那些不容易到手的，便要死要活把她搶過來，搭上命都不在乎。”

    李素眨眨眼，不太習(xí)慣老流氓跟他聊這么深奧的話題。

    他總覺得程咬金的話不是隨便說的，活到這把年紀(jì)了，說什么話總有個鋪墊，看似是不相干的閑話，說著說著，總會拐到他想說的正題上去。

    果然，程咬金話鋒一轉(zhuǎn)，說到了正題。

    “說男人賤嘛，世人皆如是，不僅是對女色，對權(quán)勢錢財(cái)也一樣，到了手的東西，便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該是他的，得不到的便爭得頭破血流，豁命以赴，居之則安樂，不居者苦心謀之，從天下大勢到一官一職，大抵如是，鮮少例外，小娃子，老夫看你就是個例外。認(rèn)識你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老夫今日見你與七八年前見你，從里到外并無改變，那一年你還只是個農(nóng)家小娃子，無意救了東陽公主，老夫奉旨查勘，第一眼見到你時便覺得你非池中凡物……”

    李素急忙行禮道：“伯伯謬贊，小子……”

    程咬金哼了一聲：“話沒說完，你怎知老夫在贊你？……七八年前老夫見你便覺得你是個不爭的人，非不能爭，實(shí)不愿爭，你天生是個隨性的人，做人隨性，做事也隨性，旁人見你只圖眼前享樂，永遠(yuǎn)一副懶散倦怠的樣子，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上你的心，不入你的眼，從尋常一個農(nóng)戶子弟，短短數(shù)年爵封縣侯，開大唐立國之先河，而你仍是當(dāng)年的懶散模樣，一點(diǎn)也沒變過，姑且不說你這懶散的性子到底是裝的還是本性，老夫不得不說，你的性子實(shí)在很適合在朝堂里生存……”

    李素陪著笑，眉梢卻不自覺地跳了跳。

    程咬金盯著他，笑瞇瞇地道：“朝堂是個兇險的地方，看似無風(fēng)無浪，但一不小心就翻了船，從高祖打下江山開始，當(dāng)臣子的不但要會辦事，還要會站隊(duì)，只會辦事沒用，站錯了隊(duì)，該死還得死，而你這個懶散性子，卻正合了君臣的胃口，不爭不搶，封你個官爵都像要了你半條命一般，恨不得一輩子只當(dāng)個平民百姓才好，無論是不是你心中真實(shí)的想法，至少路子走對了，就要這副不爭不搶，避而遠(yuǎn)之的樣子，才會令朝中君臣對你放心，對你不加提防，如果你還有一身鬼神莫測的本事的話，那就更是絕世珍寶，待之以國士了。”

    “所以陛下這些年對你的榮寵一加再加，國有疑難時，想到你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所以我們這些老殺才老臣子才會待你如親子侄，東家長家短的，什么事都會想到知會你一聲，連長孫無忌那個陰損老貨提到你時，對你也是贊不絕口，娃子，不說不覺得，你看你這些年在長安城里編了多大的一張網(wǎng)……”

    程咬金搖搖頭，贊嘆道：“厲害啊！別的且不說，老夫在你這般年紀(jì)時絕做不出你如今這般成就，跟你一比，老夫和長安城這些老貨們的一把年紀(jì)全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只不過，娃子你再厲害，有一件事卻辦差了……”

    李素聽了半天夸贊，越聽越有點(diǎn)飄，他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很厲害，再捧幾句的話，或許他已上天和太陽肩并肩了，只是當(dāng)程咬金話鋒一轉(zhuǎn)以后，李素猛地醒過神來，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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