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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雖然年輕，卻也是富貴皇子，大門閥大家族的規(guī)矩自然懂。他很清楚，但凡從權(quán)貴家族里走出來的女子，越美麗就越是名花有主，從無例外，眼前這位女子既然是李素府上的，那么肯定跟李素有了某種深度的不可告人不可描述的超主仆關(guān)系。

    換句話說，眼前這個女人名義上是李素府上的下人，但她肯定是李素的女人，就算沒名沒分，李治也不能失禮。

    于是李治難得客氣的伸手虛扶了一下，然后道：“這位姑娘不必多禮，呃，你是子正兄府上的……”

    女子神情平靜，道：“奴婢是涇陽縣公府上的丫鬟。”

    李治好奇道：“是來傳話么？奇怪了，子正兄為何派個女子來傳話……”

    女子赫然抬頭，直勾勾的盯著李治，目光平靜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李治被盯得渾身發(fā)毛，隨即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最后沉下臉來。

    他和李素是朋友，二人之間相處怎樣都好，可眼前這位姑娘只是個下人，這個下人就算是李素府上的，就算跟李素有關(guān)系，在他面前也不能如此無禮，尤其是，這種無禮還表現(xiàn)在對陌生男子毫不避諱的直視，讓李治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子正兄派你來究竟傳什么話，快點說吧。”李治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頭也扭到一邊。

    女子毫不畏懼，反而展顏一笑，接著忽然屈膝，朝李治再次行了一禮。

    “奴婢想重新介紹一下自己，奴婢姓武，是并州應(yīng)國公武士彟之次女，奴婢進(jìn)過太極宮，當(dāng)過才人，也被打入過掖庭，性命差點不保，奴婢還當(dāng)過道姑，現(xiàn)在奴婢又是涇陽縣公府上的丫鬟……”武氏說著，俏臉忽然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接著道：“或許很快，奴婢的身份又要換一個了，晉王殿下，奴婢如此介紹，不知殿下可聽懂了？”

    面對武氏如此直接的自我介紹，李治不由愕然，心中愈發(fā)驚疑。

    沒頭沒腦的，一個陌生女子找上門來，做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紹，……她到底想干嘛？

    呆怔半晌，李治才回過神來，表情依舊冷漠道：“你說的這些，與本王何干？”

    武氏嫣然一笑，道：“此前或許無干，今日以后，相信晉王殿下會記住我的。”

    李治皺眉：“為何？”

    武氏仍直視著他，一字一字地道：“因為我可助殿下度此危厄。”

    李治驚愕地看著她，隨即嘴一撇，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

    “我有匡扶天下之志，亦有管仲樂毅之才，殿下得我，如添十萬兵馬。”武氏平靜地道。

    李治繼續(xù)冷笑，揮了揮手，冷冷道：“世人只聞狂夫，未嘗聞狂女，今日始聞矣。本王今日給子正兄面子，你快回去吧，本王沒興趣浪費光陰在你身上。”

    武氏也不失望，仍直視著李治的眼睛，忽然道：“殿下身陷命案，王爵岌岌可危，除了李縣公，殿下可以說是舉目無援，但殿下似乎忘了，您還有一大援助，只要您一句話，這股援助可以毫無保留的引為己用，助殿下脫此困境。殿下眼睛只盯著李縣公，孤注一擲何其可惜。”

    不得不說，武氏的這番話很勾人，李治對她再是反感，事涉自己的王爵和性命，也終于被這番話吸引了注意。

    武氏剛說完，李治便情不自禁地問道：“還有什么人愿意助我？”

    武氏眼睛盯著他，一字一字緩緩道：“殿下的丈家，太原王氏，以及……整個山東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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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長樂坊一家豪宅內(nèi)。

    李素正在拜訪一個人，這個人姓王，名然。

    名字不出奇，可身份卻了不得。

    他是太原王氏當(dāng)代家主的次子。

    大唐門閥林立，士族眾多，勢力之大，甚至對皇權(quán)都隱隱產(chǎn)生了幾分威脅。這也是李世民有心解決這個內(nèi)患的根源之一，可惜縱然李世民雄才偉略，在削除門閥影響這方面仍不敢輕舉妄動，只可徐徐圖之。他能做的頂多只是扶持山東士族和跟隨他一同打天下的新興權(quán)貴，來對抗和平衡樹大根深的關(guān)隴門閥，在削弱門閥這條路上，李世民走得實在很艱難。

    太原王氏就是山東士族之一，是李世民刻意扶持的士族。無論關(guān)隴門閥還是山東士族，在國都長安城里都有別院和商鋪，并且通常都是家中核心的子侄在長安坐鎮(zhèn)，說是別院，按現(xiàn)代的話來說，其實就是一個聯(lián)絡(luò)處，這個聯(lián)絡(luò)處并不在乎自家的買賣好壞，他們的眼睛只盯著皇帝，盯著李世民，但凡長安城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或是朝堂里的君臣搞出什么幺蛾子，各家便會遣出一匹快馬，飛速出城向本家報信。

    王然就是太原王氏安排在長安坐鎮(zhèn)的負(fù)責(zé)人。

    王然是王家當(dāng)代家主的次子，年紀(jì)已三十多了，此刻坐在自家前堂里，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不告而登門的惡客。

    惡客絲毫沒有被主人嫌棄的覺悟，反倒是笑得很甜很開心。

    “李縣公親臨寒舍，王家蓬蓽生輝，未曾出門遠(yuǎn)迎，是王某失禮了。”

    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氣度和教養(yǎng)，雖然不喜歡這位惡客，王然還是把禮數(shù)做足了。

    李素毫無芥蒂地微笑，一邊笑一邊打量著王家前堂的擺設(shè)，嘖嘖有聲。

    “白玉為堂金作馬，王家果然好氣派，若是這些擺設(shè)放在我家該……啊，咳咳，失禮，失禮了。”

    王然皺眉，目光露出警惕之色：“李縣公與我王家素?zé)o往來，不知今日登門……”

    李素嘆了口氣，朝他扔了一記嗔怪的眼神。

    “當(dāng)年在晉陽時我確實與王家有過一些不愉快，這都過多久了，王兄為何還沒忘懷，真是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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