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那是一個極長的陡坡,坡下便是那條通往并州的不知名河道。 當地人喚它“鬼河”…… 并州到處都是四通八達的水路,鬼河寬約十丈,敖七所率殘部不足百人,如何逃得過齊軍的追擊? 其實在眾人心里,敖七應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要不然,為何裴獗大軍來時,他沒有出現? 在葉闖的哽咽聲里,馮蘊腦子里浮出敖七的臉。 少年郎清俊的五官,靈活生動,一顰一笑近在眼前,馮蘊不相信這樣鮮活的人,會這樣就沒了。 可死亡,又恰是如此…… 忽然而已。 馮蘊輕輕放下簾子,對溫行溯道:“大兄,我們可否改道,從鬼河而行?” 溫行溯猜她是想尋找敖七,沉吟片刻道: “鬼河有奇險,還有韓楚胡叛軍堅守兩翼,只怕不便……” 申屠炯勒緊馬韁繩,也回頭看來,“眼下,就紅葉谷這條通道,尚在北雍軍控制范圍,別的地方,切莫涉險。” 紅葉谷里只有一條狹長彎曲的小道,剛好可以通行一輛馬車,是以前兩地商販為圖捷徑開鑿出來的,除開這一條口子,并州四面被齊軍合圍,而紅葉谷兩側眼下有齊軍和叛軍圍堵,不知何時就會被攻陷…… 馮蘊點點頭,認可。 從奇景坡出去,葉闖突然停下。 “女郎……” 馮蘊探頭看去,“葉侍衛,有什么發現?” 葉闖看著不遠處野地的一座新墳,沒有說話,雙眼已經濕潤…… 紅葉谷沒有住戶。 除了前不久的那場伏擊戰,早已人跡罕至…… 馮蘊下了馬車,慢慢走過去。 新墳的黃土已經濕透了,墳前立著一根木樁。 木樁上的字,是用刀劍刻成的。 “赤甲軍朱呈之墓。” 那字跡,馮蘊很熟悉。 是敖七寫的…… 前陣子,他還在用這樣幼稚的字體給她寫信,說營里的趣事,轉眼間他已經是歷經生死的“老將”了,他親自埋葬了戰友,寫下這行字時,是怎樣的心情…… 馮蘊沉默片刻,彎腰捧一抔土,壓上兩塊山石,慢慢起身,對葉闖道: “葉侍衛,可否讓我騎行片刻?” 葉闖紅了眼圈,愣了愣,“女郎會騎馬嗎?” “會。” 世家大族常有“賭射”的娛戲,以前在臺城,達官顯貴和京師名流家里的女眷都會參加,世家女子大多都會點騎射把戲。 馮蘊騎得不好,但會。 小滿撐了傘上來,遮在她的頭頂,馮蘊撐著傘,在她的扶攜下跨上馬匹,走在這個戰亂后荒無人煙的羊腸小道…… 山中多雨,路面濕滑,她的眼睛也微微潮濕。 那天敖七便是沿著這條路策馬而行的吧? 那么機靈一個人,如果戰死,那她…… 馮蘊以為自己不會再難受了,可疼痛的感覺仍是那么強烈,她甚至想到了阿左和阿右,還有那個等著敖七回去成婚的崔四娘子…… 年輕的敖七還沒有開始自己的人生啊。 溫行溯坐在馬車里,他剛剛傷過,他們不讓他騎馬,于是便有了便利,可以靜靜地打著簾子,觀望騎行在前的馮蘊。 馬走得不快,雨絲不知何時飄了下來。 溫行溯淡淡喚聲,“腰腰。” 馮蘊回頭看來,臉上有微笑。 溫行溯道:“傘歪了,你頭發濕了。” 馮蘊這才發現雨淋在了頭上,她淺淺笑了笑,重新撐好傘,沿著當日紅葉谷的戰場,慢慢朝并州而行。 路上的鮮血早已被土地吸收,看不到痕跡,可想到全軍覆沒的赤甲軍,眾人仍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傷感。 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尸還。 這種共情不分敵我,只因彼此都是行伍人。 眾人走得很慢,眼看就到鬼河了,溫行溯剛吩咐侍從,注意戒備,就看到鬼河的河灘前有一行人馬,正安靜地等在那里。數一數,牛車好幾輛,侍衛五六十,數量很是龐大。 但牛軍上的旗標和侍從的衣服,不是齊人,也不是晉人。 一看就是云川人。 馮蘊定睛看去。 不是淳于焰又是誰?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