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裴云暎送來的那塊織毯掛上去后,不知是不是錯覺,來仁心醫館抓藥瞧病的人更多了。 也不是全是為了抓藥,絕大部分新來的病者主要是為了瞧那塊毯子。 西街一條街的店主們都慕名前來,央杜長卿同意后人人都來摸一摸毯子上的金字沾沾喜氣。何瞎子在門口掐算一番后,只說此地本就風水奇佳,門口李子樹長勢吉祥,如今補上這一塊毯子,更是運勢如破土之竹節節攀升。 慪得杏林堂掌柜白守義連夜嘴角起了幾個大泡。 街坊們羨的羨妒的妒,仁心醫館一片喜氣洋洋,只有杜長卿整日拉長個臉,嫌這塊金光閃閃的織毯掛在墻上是螞蚱胸膛黃蜂腰——不倫不類。 銀箏陪著阿城圍在小桌前剝做橘燈的橘子,陸瞳才送走又一位來“沾喜氣”的街坊,一回頭,正對上杜長卿幽怨的目光。 陸瞳繞過他,走到藥柜前分藥。 杜長卿一臉不悅地尾隨她身后,“陸大夫,你瞧瞧,咱們這是醫館,又不是道觀,人人都來拜這塊破毯子,還干不干正事了?”他試探地看向陸瞳,“不如你再做味新藥,提醒提醒大家?” 時節越發寒冷,已近冬日,人們身上衣裳一層層疊上去,腰肢幾寸便也瞧不太出來,來買“纖纖”的人少了許多。 平日里西街來瞧病的鄰坊又多是普通百姓,診費很低,仁心醫館的進項不如往日。杜長卿尋思著讓陸瞳再做一味類似“纖纖”或“春水生”那樣的成藥,補貼補貼醫館里。 陸瞳道:“沒想到方子。” “蒙人的吧,”杜長卿懷疑,“你當初騙我招你進來坐館,不是說什么‘我能做出鼻窒藥茶,難道不會做出別的藥茶’,怎么現在江郎才盡了?” 阿城實在聽不過去,幫著勸道:“東家,做新藥又不是上茅房,往里一蹲就出來了,那得思考。” “粗俗!”杜長卿指他一下,又望著墻上織毯嘆氣,“我看要不在這塊毯子下放個盆,寫句‘十文一摸’,說不準都比咱們開醫館賺得多。” 陸瞳分點著手里的牛蒡子,問:“杜掌柜,如果我想揚名,揚名到那些高官大戶都請我登門施診,需要做到什么地步?” 杜長卿一愣,隨即嗤道:“你現在還不算揚名嗎?太府寺卿和郡王府這樣的高官都不夠?” “不夠。” 杜長卿:“……” 他沒好氣道:“那請問什么樣的高官能入你陸大夫的眼?” 陸瞳想了想:“如今盛京權勢最大就是太師府,如果是太師府那樣的人家呢?” 杜長卿“嘖嘖嘖”了幾聲,贊嘆地看向她,“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野心。”下一刻,又換上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不過別想了,不可能。太師府里的人頭疼腦熱,那是翰林醫官院的院使大人親自施診,別說咱們這樣的野醫館,就是翰林醫官院的醫官,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施診的——” 見陸瞳不作聲,他看一眼陸瞳,繼續主動為她解釋,“這些高官世家惜命如金,有什么疾癥也不會讓外人知道。咱們這樣身份的,頂多給他們家下人看個診。不對,咱們還沒資格進他們府上,他們家下人估計也是找相熟大醫館的大夫。” 陸瞳心下微沉。 杜長卿說的和她打聽到的一模一樣。 戚太師坐落御街以東,府門前后有護衛把守,平常人難以進入。府上家眷生病,請翰林醫官院登門施診。戚太師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兒今年十八尚未出閣,至于唯一的嫡子戚玉臺如今在戶部掛了個虛職盛判尚書省都省事。 這三人都難以接近,撇開戚清不提,戚小姐和戚少爺出行總有大撥護衛跟隨,身邊人也難以撬動。 事態似乎陷入僵局。 而快活樓那邊,事關太師府,精明的曹爺必然不會愿意為了一點銀子涉險,說不定還會察覺到什么,反而引來猜疑。 此路不通。 杜長卿還在繼續抱怨:“那戚玉臺不就是仗著自己有個有個太師老子,眼睛都要長到天上去了。今年生辰不知道又要在遇仙樓擺多大的排場,誰稀罕看?” 陸瞳眼神一動,抓住他話中關鍵:“生辰?” “就十月初一嘛,沒幾天了。”他記戚玉臺生辰記得格外清楚,“敗家子每年都在御仙樓慶生,光杯盞茶具都要上千兩銀子。” 銀箏忍不住問:“他這樣奢侈,不怕樹大招風,引人對太師府不滿嗎?” “戚玉臺他外祖家早年祖上是皇商,說是家中積財,這誰知道?”杜長卿哼一聲,“沒證據的事,誰也不能亂說。” 語到最后,話中酸意溢于言表。 陸瞳沉默不語。 杜長卿嘆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與她講道理,“所以陸大夫,人當踏實一點,別一開始就想一步登天。太師府有什么好?除了銀子多一點、地位高一點、權勢大一點、我看著還不如咱們小醫館舒坦。” “你說是不是?” “是。” 杜長卿一愣。 “你說得很對。” 陸瞳抬頭,神情有些奇怪:“人是該踏實一點,別一開始就想一步登天。” …… 太師府中,太師戚清正在用膳。 戚太師好養生,年近古稀,食少而精。喜食魚肉,其中,“金齏玉膾”是他最喜歡的一道菜肴。 所謂“金齏玉膾”,是以蒜、姜、鹽、白梅、桔皮、熟栗子肉和梗米飯制成調料,選新鮮肥美鱸魚除骨、去皮、搌干水分,片成薄片,蘸以“金齏”享用。 戚太師吃得很靜,慢條斯理夾一片沾滿蘸料的魚膾放入嘴里細細咀嚼,一邊管家為他斟上淡茶,開口道:“老爺,再過幾日就是少爺生辰” 戚玉臺還被罰禁足不能出門,不過一月已快憋壞,再過幾日就是十月初一,戚玉臺早已按捺不住,想趁此機會出去松快松快,求到管家頭上。 “繼續禁足。”戚清提袖飲茶,他黑紗長袍寬大,枯骨伶仃,坐在窗下自酌自飲模樣,肖似老道仙風道骨。 管家低頭:“是。”又提起另一件事:“對了,老爺,您之前讓人查的良婦一事,有眉目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