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盛京的這場雪到五更停了。 一夜過去,滿城覆白。 昨夜宮里不知發生何事,一大早,全城戒嚴,西街前后都有城守備的人巡邏來去。 胡員外令府上小廝來仁心醫館給陸曈捎了句話,說是太醫局春試一事名額已托人去辦了,正在想法子通融,不日就有消息傳回,請陸曈耐心等待。 陸曈包了幾副補養身子的藥茶讓小廝帶回去給胡員外,阿城見了,猶疑問道:“陸大夫,您真的打定主意想去翰林醫官院嗎?” 小伙計滿眼不舍,陸曈還沒說話,銀箏先揉了揉阿城的腦袋,寬慰道:“人往高處走嘛。” 阿城低下頭,悶悶開口:“你們這一走,醫館里又只剩我和東家兩個人了。” 陸曈與銀箏來仁心醫館大半年,莫說是阿城和杜長卿,西街眾人都早已習慣她二人存在。真要乍然離開,想想也覺得冷清。 銀箏看了看門口,岔開了話頭:“不過,東家什么時候才來醫館?” 自打得知陸曈要參加春試以后,杜長卿就沒再來過醫館,只派阿城來守店。眾人連他影子都瞧不見。 阿城惴惴看了一眼正翻開醫籍的陸曈,低聲解釋:“東家生氣得很,昨天罵到半夜才歇,這幾日應當不會來了。” 銀箏一怔,撇撇嘴,小聲道:“氣性還挺大。” …… 雅齋書肆位于西街靠鳴磬路盡頭的一處暗巷。 書肆修繕得并不如名字清雅,一眼望去像間飯堂。四周并無書畫裝飾,大堆書籍隨意堆在屋中門前地上,書肆主人洛大嘴披著件大襖,翹著腿坐在門口啃鴨骨頭。 正是清晨,時辰還早。雅齋書肆尚未開張,洛大嘴坐在書肆門口,腳下生盤炭火,一面啃鹵鴨骨,一面用鐵釬串著烤紅薯。 鐵釬串得粗糙,囫圇往柴火上一塞,焦糊焦糊的香氣并著黑煙一道從巷子深處竄了出來。 “呸呸呸——”有人剛走到巷口就被鋪面黑煙熏了一臉,罵道:“什么東西糊了?” 洛大嘴一抬眼皮,見一穿櫻色夾襖長衫的年輕人捂著鼻子走過來,在雪地里如只鮮亮膨脹的黃鸝鳥,頓了頓,沒什么熱情地招呼:“杜掌柜啊——” 來人是杜長卿。 杜長卿走到雅齋書肆跟前,一瞥眼瞧見炭火里被烤得焦黑的紅薯,問:“烤牛糞呢?” 洛大嘴白他一眼:“咋,想吃?” “還是留著你自己吃吧。”杜長卿擺了擺手,抬腳往書肆里走,“書肆里生炭盆,你也不怕一把火把自己點著了。” 洛大嘴扭頭,見杜長卿小心翼翼邁過腳下堆積的書卷,站在書肆中間,遂放下手中鐵釬,站起身隨他往里走,邊提點:“小心點,別給我踩壞了。” 杜長卿“嗯嗯”了兩聲,在書肆里轉了兩圈,回頭問洛大嘴:“你這醫書放哪里?” 洛大嘴皺起眉,狐疑橫他一眼:“你要買書?” 雅齋書肆在西街開了多少年了,杜長卿除了幼時被杜老爺子拎過來買幾本字帖外,從不踏足此地,用他的話說,此地紙霉味兒太大,一進來熏得人頭暈眼花。以至于洛大嘴一向不給他好臉色看。 杜長卿并未察覺書齋主人的不快,摸著下巴道:“來年不是要太醫局春試了?你這書肆里有沒有什么春試學生買來溫習的醫籍藥理,拿出來我瞧瞧。” 西街做生意的商販多,如胡員外那般吟風弄月的雅客稀少,洛大嘴這間書肆之所以能撐到現在,大多是靠著那些貢舉下場的考生。 那些考生,總要來買些為貢舉準備的考卷書冊,到后來,雅齋書肆就不怎么擺詩集辭賦,多擺些策論書目,專為貢舉做準備。 杜長卿也是來這里碰碰運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