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間過得很快。 最后一科考卷答完,主考官收完考卷,持續三日的春試正式落下帷幕。 考完的學生們紛紛站在貢院里伸胳膊踢腿,滿臉痛苦之色。要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小姐們窩在狹緊號舍里答完三日題,的確是一種折磨。 陸曈倒還好,在黑屋子里關三日對她來說是習以為常之事,況且認真答題時,對于時日流逝總是沒什么感覺。 找到醫箱,把筆收回去,陸曈走出貢院,一眼就瞧見貢院門口的柱子下正站著幾個人,杜長卿和苗良方埋頭蹲著數螞蟻,不知在此地等了多久。 “姑娘!”銀箏瞧見她,眼睛一亮,用力朝她揮了揮手,待陸曈近前,抱著她心疼得不了:“眼見著瘦了不少,這貢院也沒什么可吃的。阿城在醫館里燉了豬骨湯,咱們回去吃。” 苗良方和杜長卿面上卻沒什么欣喜之色,尤其是杜長卿,簡直稱得上如喪考妣。 “小陸,”苗良方瞅著她臉色,斟酌著語句,“春試增設一科‘驗狀’,我們都知道了……這……沒考過也不打緊,重在參與,是吧?” “是個鬼啊!”不說還好,一說此事,杜長卿勃然大怒,“你不是對春試了如指掌嗎,怎么連考什么科都不知道!庸醫害人!” 苗良方崩潰:“我怎么知道?我當年在醫官院任職時,有個屁的驗狀科,誰想到太醫局還管看死人吶!” 他一急,粗話都蹦出來了。 三日前,陸曈去貢院參加太醫局今年的春試。 因陸曈這次參加春試,在西街鬧得也挺大的,又因關系到太府寺卿那點恩怨,連醫行都驚動了。此次春試有點風吹草動都有人過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遞話。 陸曈參加春試的第二日,愛打聽的孫寡婦就從醫行那頭得了則新鮮消息,匆忙跑到仁心醫館來傳話來了。 孫寡婦帶來的這則新消息讓苗良方如遭雷擊。 今年太醫局春試,增設一門“驗狀”科! 驗狀科,那可是仵作看死尸的驗狀科! 他原先參加春試時可沒有這么一科,一直到他被逐出醫官院,這些年里的春試也沒有考這一科的。 誰家好人沒事去看死人哪! 太醫局的人果真心眼子針尖大,偷偷在太醫局增設新學科,卻沒有對外告知。參加春試的平人醫工毫無準備,怎么可能答得上來? 陸曈本就出身野路子,沒有經過太醫院的教導,能不能通過今年春試還不好說,再這么加上一科從來未接觸過的醫科,落第是板上釘釘之事! 醫官院的人就是,帶著面具進棺材——死不要臉! 得知這樁事,西街眾人都很同情,杏林堂的老樹皮子白守義卻揚眉吐氣了一回,專門來仁心醫館陰陽怪氣了幾句,被杜長卿一掃帚捅咕出大門。 杜長卿表面罵罵咧咧,一回頭氣得青頭白臉,呼吸不暢,苗良方連灌了兩碗湯藥才緩過來。 “這些當官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變卦,根本就是不想平人進醫官院。”杜長卿冷笑,“也好,一幫庸醫臭味相投,也省得你去遭罪。” 他打量陸曈一眼,見陸曈神色如常,倒沒有想象中沮喪失落之色,稍稍放心了一點,一甩袖子:“我看你還是安心呆在醫館,有東家一口飯吃,也餓不著你。” 銀箏蹙眉:“掌柜的,結果還未出來,你怎么知道我家姑娘考不過?” “廢話,難道她能過?” “當然!”銀箏十分自信,轉頭問陸曈:“我相信姑娘。” 她一向對陸曈信任得盲目,陸曈微微一笑,沒說什么。 杜長卿受不了這主仆二人強作樂觀的自我安慰,轉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道:“別磨蹭了,馬車就在門口,先回醫館吃飯。” “再晚,骨頭湯都熬干了!” …… 太醫局春試增設一科“驗狀”,有人對此痛罵跳腳,有人卻心中舒暢,甚是滿意。 太府寺卿府上,董夫人倚著軟榻,正聽身前丫鬟的回稟。 “……奴婢同醫行的人打聽過了,說是新增的那科‘驗狀’,太醫局的學生們素日都覺得難。加之今年又是紀大人親自出的題目,陸曈只是個外地來的年輕大夫,鐵定是過不了的。夫人無需擔憂。” 聞言,董夫人神情舒展幾分。 “難就好。”她笑笑,揭開茶盞蓋湊近唇邊,不緊不慢呷了一口,“陸曈也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醫術便眼睛長到天上去了,真以為盛京就她一個會治病的。太醫局那些學生哪一個不比她懂得多,偏她自以為是,還敢嫌棄……” 話到此處,倏爾住嘴。 婢女忙低下頭,不敢搭腔。 誰都知道府上少爺董麟被仁心醫館的醫女勾得眼里沒有旁人,不惜與董夫人大吵一架。董夫人派下人去醫館門口羞辱陸曈,試圖讓陸曈知難而退,誰知那醫女竟不識好歹,同西街的一幫賤民反唇相譏,說董少爺容貌平平,身材不顯。 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她陸曈瞧不上董少爺! 下人將話傳回來時,董夫人登時氣得不輕。 若說之前還念著陸曈在萬恩寺救過董麟,給董麟治病的好處,如今這話一出來,這點交情就算是徹底斷了。 要知道董夫人呵護董麟如珠似寶,縱是天仙配她兒子尚覺不滿,陸曈一介身份低微的醫女也敢眾目睽睽下羞辱她兒子,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打董家的臉。 董家和如今翰林醫官院的院使崔岷也算有些交情,董夫人就托人與崔岷打了個招呼,今年春試進宮的名額里,一定不能出現陸曈的名字。 崔岷管著整個翰林醫官院,一個名額對他來說不過是順手小事。對沒有身份背景的平人來說,其前途命運,也不過是權貴的一句話而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