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杜甫眼睛一亮，將啃了一半的面餅擲于案上的陶盆內(nèi)，對楊氏說道：“是韋兄的聲音。”

    　　想不到韋濟竟連夜登門拜訪，杜甫心頭不禁涌起了一陣歉意，此前竟是錯怪了韋濟。

    　　楊氏見丈夫展顏而笑，心中也釋然不少，也許他今日沒有多少身心之苦，也未可知呢。

    　　杜甫出門相迎，外面叩門之人果然是韋濟。

    　　“子美兄這處宅院好生難尋，總算沒摸錯了門。”

    　　剛一見面韋濟便熱絡(luò)非常，大門是幾片木板釘在一起的，縫隙很大，隔著門兩人已經(jīng)能夠互相對視。

    　　杜甫爽朗一笑，手下加快速度將大門打開。

    　　“想不到韋兄連夜來訪，家里還甚都沒有準備，快請進來。”

    　　韋濟閃在一旁，又一揮手，立即便有奴仆牽著馬車出現(xiàn)在破敗的大門前。往后看去，竟有大車數(shù)量，馱馬數(shù)匹。杜甫愕然，弄不清楚韋濟此舉究竟意欲何為。他的故交好友雖然每每慷慨解囊相贈，但終究是十金百貫這等數(shù)目，像眼下這等陣仗卻是見所未見。

    　　“韋兄這是？”

    　　“小弟雖然知道子美近況不佳，卻對實情不甚了了，今日一見之下才得知子美兄竟困頓若此，來得晚了，萬望勿怪。”

    　　韋濟言辭間極是誠懇，使得杜甫不禁大為動容，世人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似這等雪中送炭的卻鳳毛麟角。

    　　誠然，杜甫在一閃念間也曾懷疑過韋濟的動機，但他又立刻了然，自己一無靠山，二無地位，可謂一窮二白，一無所有，韋濟能從自己這里巴結(jié)到什么？畢竟白日間在平康坊韋府受到了韋濟家奴的奚落，心中也不免還有些芥蒂。

    　　可是，杜甫見到韋濟如此的自我剖白，又驟而大為汗顏，人家以真心相待，如何自己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實在是對不住韋濟的一片盛情。

    　　火把光芒閃爍，杜甫的臉上顏色數(shù)度變換，都被忽明忽暗的光影所遮蔽。

    　　“這都是一應(yīng)生活用具，值不得幾個錢，只是一并拾掇來，省卻了子美兄的麻煩。”

    　　杜甫暗嘆，還是韋濟想的周道。

    　　這時，楊氏也出門迎了上來，責(zé)怪杜甫只讓客人在外間干站著，不讓進屋中。

    　　杜甫這才一拍額頭，恍然賠罪。

    　　“還是夫人想的周道。”

    　　于是，夫妻二人便引著韋濟進了堂屋。只是進入堂屋之后，韋濟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卻也眉頭大皺。

    　　但見屋中一點如豆油燈忽明忽滅，四面墻壁黑漆漆的仿佛多年未曾清理過一般，口鼻間還若隱若無的充斥著霉爛潮濕的氣息，中間案頭還擺放著一支陶盆，里面還有一張啃了一半的餅子。他知道杜甫的境況不是很好，但也想不到竟落得這般田地。不過，他又想起杜甫的小兒子去歲在天水凍餓而死。與之相比較，即便現(xiàn)在困頓若此，也比之前要好上了許多，至少還有餅子吃。

    　　再看身旁的杜甫，今年才剛過了不惑，竟已經(jīng)生了老態(tài)。想起二十年前的杜子美，風(fēng)流倜儻，意氣風(fēng)發(fā)，誓游遍名山大川再入仕為官，豈料歲月蹉跎，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杜甫又吩咐楊氏去買茶，韋濟卻笑著說道：“子美兄勿要難為嫂嫂，黑燈瞎火的上何處去買茶？此處山水環(huán)繞，別具雅致，不如燒一壺泉水，倒比茶水珍貴的多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