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嚴莊帶著人準備經(jīng)由興慶宮南面的春明門出城，那里是趕往城東長亭最近的城門，在經(jīng)過安興坊時，他忽然看著一隊鮮衣怒馬的甲士疾馳飛驃而過。而眾星捧月般被圍在當中的正是元一枕。

    看著意氣風發(fā)的前下屬，嚴莊胸中不禁騰起了陣陣感慨，就在數(shù)日之前此人還是個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諂媚之徒，今日卻已經(jīng)在長安城中趾高氣昂，縱馬飛馳了。

    要知道，自打神武軍進入長安城以后，對城禁的管理是十分嚴厲，就算王公貴戚在沒有得到授權(quán)的情況下，同樣不得在大街上縱馬。此前秦晉的親信清虛子和鄭顯禮就因為縱馬被施以鞭笞之刑，一點情面都沒得講。

    直到鮮衣怒馬前呼后擁的元一枕消失在了東市大街的拐角處，嚴莊才收回了目光，又是禁不住一陣暗嘆：時也運也命也，像元一枕那么荒唐的事情，他自問是做不出來的，因而也自然與那千牛衛(wèi)將軍一職無緣了。有些事是羨慕不來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竟在不覺之間油然而起。

    這是嚴莊宦海浮沉數(shù)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他向來以為于權(quán)術一道上，沒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可現(xiàn)如今看來，還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拋開這些心中吃味的情緒不談，嚴莊又想起一件事，元一枕昨天才履任千牛衛(wèi)將軍一職，手下的班底不過是秦晉從神武軍臨時調(diào)撥過去的五十個人。而據(jù)他所知，這次重建千牛衛(wèi)的編制，其人數(shù)當在千人上下，當此之時，元一枕不趕緊籌備著招募精銳，卻只顧著在大街上游走炫耀，僅憑招搖這一點恐怕就難以長久。

    正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元一枕想做勁草，然則風必摧之。

    一念及此，嚴莊就收斂了心神，他所秉持的宗旨并非是不顧一切的向上攀爬，而是能夠在維持長久的基礎上穩(wěn)步升上去。如果攀上高峰的下一步就是萬丈深淵，這種高峰他寧愿永遠都攀不上去。從前在安祿山手下時，抱定的是這個宗旨，現(xiàn)如今投靠了秦晉，抱定的也依舊是這個宗旨。

    一行人出了春明門，嚴莊才發(fā)覺這條通往潼關的官道上沒了往日的熙熙攘攘，沿途只有騎著馬的軍士不時的慢行而過。顯然，這是凈街了，由于有了兩次遇刺事件，壽安公主險些喪命，宗正卿、陳留王李素杰又血濺十王宅，這些都讓人過于緊張，所以不得不做出這種滋擾百姓出行的決定。

    實際上，夏元吉和第五琦為韋見素籌備了一個規(guī)模十分盛大的歡迎凱旋典禮，但在最后遭到了秦晉的反對，之該以幾位重臣陪同太子一并到長亭進行一場節(jié)儉而又不失體面的歡迎儀式。

    如果按照夏元吉和第五琦鋪排的場面，至少要耗錢數(shù)十萬貫，而府庫中根本就沒有這么多的結(jié)余之錢，可供揮霍。

    嚴莊一開始還想不通，第五琦這個副宰相向來以摳門著稱，恨不得一文錢掰開八瓣花，為何在韋見素這件事上就轉(zhuǎn)了性呢？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jié)，無非是夏元吉和第五琦因為將韋見素得罪的狠了，現(xiàn)在見人家攜穩(wěn)定江南之功而返，試圖緩和雙方的關系而已。

    京兆尹雖然權(quán)重，顯然還沒到宰相臺府的級別，所以沒有通知他也不奇怪。不過，嚴莊還是有另一番理解，也許是夏元吉和第五琦看不慣他，有意無意的排擠也未可知呢。

    想到自己這種不尷不尬的處境，嚴莊的心里就像吃了沙子一樣糾結(jié)。能夠在長安這么復雜的官場環(huán)境下屹立不倒，并存活下來的人，都是不世出的人才啊。反正，嚴莊是覺得有些夠了，不管立場如何，心懷的目的如何，總要有著許許多多的派系和勾心斗角。就算像秦晉這般開明的人來掌權(quán)，也一樣不能免俗，必須投身到這一潭渾水的斗爭當中去。

    十里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入眼處盡是密密麻麻盔明甲亮的神武軍軍士，嚴莊試圖在其中找出長亭所在的位置，以及秦晉所在的位置，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而這一路上，又有數(shù)不清的巡查游騎上前來盤問，如果他不是京兆尹，又身具緊急公務，恐怕就要被當場驅(qū)逐了。

    嚴莊自打到了長安以后，總有一種說不清大不明的感覺，那就是朝廷原有的官僚體系正在無聲當眾被一點點的排擠到權(quán)力邊緣沒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部分人，一部分依附于神武軍而存在的人。

    這其中的典型就是夏元吉和第五琦，而此前一直游離于神武軍體系之外的京兆府則被或多或少的架空了。原本很多屬于京兆府份內(nèi)職權(quán)事務也都被神武軍另行成立的相關官署所分擔。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