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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老夫人的氣色越來越不好了，一天十二個時辰，她大概要昏睡十一個時辰。裴鳶的心境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不舍，到希望祖母早點(diǎn)解脫。

    因為祖母此時真的太痛苦了，她總是囈語，在夢里將自己的前半生都過了一遍。她在夢里，反反復(fù)復(fù)地被夢魘折磨，被自己的良心折磨。

    有一次，裴老夫人驚醒，抓著裴鳶的袖子，渾濁的眸子都是淚。

    “長功！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當(dāng)初常勝叛軍我就該處死他！是娘害得你成了現(xiàn)在這樣！是娘錯了！”

    裴鳶瞳孔一縮，他不知道，原來裴長功那一身的傷，是當(dāng)年裴常勝叛軍造成的。

    裴老夫人喊完又昏了過去，裴鳶拿帕子給老人家將臉上的淚擦干。然后讓人去查當(dāng)年裴長功受傷的那場戰(zhàn)役。

    他得為自己的父親，討回個公道不是。

    “唉，老太太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了，我們是不是該準(zhǔn)備起來了？”裴嬤嬤嘆息道。

    裴鳶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晚點(diǎn)讓朗星去準(zhǔn)備。”

    定棺材做壽衣都需要時間，眼下只能先準(zhǔn)備了。

    他是想讓祖母能安詳晚年，在幸福中離世，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日日被夢魘折磨，最后死于悲痛。

    他抬步回了鎮(zhèn)國公府，見到裴長功后，直接撩袍跪了下來。

    “父親，祖母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了，兒子不知道父親和母親之間有什么錯，但請父親看在祖母的生養(yǎng)之情的份上，去看看祖母吧！”

    裴長功那張被刀痕貫穿的臉抽搐了一下，錢氏在旁邊道：“夫君，都到最后了，去送母親一程吧。”

    裴長功的心狠狠一痛，眼淚不自主地流了下來。他向來不是個心硬的人，卻對親生母親心硬了十幾年。

    “鳶兒，你推我去見見你祖母吧。”

    榮壽堂內(nèi)都是一股沉沉的暮氣，裴長功在裴老夫人的床前沉默了許久。他上一次見母親，還是裴老夫人強(qiáng)撐病體參加裴鳶的過繼儀式。不到短短的兩個月，她更瘦了，整個人就是個皮包骨，哪里還有當(dāng)年的將軍夫人的儀態(tài)。

    “長功、長功......”老太太不停囈語，她一直在叫這個兒子的名字。

    曾經(jīng)的她，因為一時心軟，舍不得老二，讓老大與她離心。她的所作所為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沒得到啊！

    “長功，娘錯了！娘錯了！”

    裴長功哽咽的吸了吸鼻子，他也錯了，母親早就開始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是他賭氣一直不見母親，讓母親夜夜活在夢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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