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圓鏡-《修源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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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崖上,寒風狂嘯,卷起碎冰如刀,刮在裸露的巖石上,發出刺耳的嗚咽。
在那片被刺目光芒籠罩的核心,一道與林煜所遇截然不同的惡念之靈靜靜懸浮。它并非猙獰丑陋,形態反而帶著一種詭異的、冰冷的純粹。就在葉雨萱凝神戒備之際,這道惡念之靈倏忽消散,無聲無息地在她正前方凝聚成一面巨大的、虛空般的圓鏡。鏡面透明,邊緣模糊,仿佛連通著另一個時空,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神秘氣息。
緊接著,那虛空鏡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漣漪蕩漾,清晰得令人心頭發緊的畫面瞬間浮現其上。
葉雨萱的呼吸猛地一窒。她那雙清冷靈動的美目死死鎖住鏡面,瞳仁深處跳躍的光彩如同被寒霜凍結,迅速黯淡、消逝,最終只余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渾身的血液似乎也在剎那間凝固,刺骨的寒意并非來自玄冰崖的罡風,而是自靈魂深處洶涌而出。
圓鏡之中——
燈火輝煌的葉家正廳,巨大的紫檀圓桌旁坐滿了族中顯赫。主位上的族長威嚴如山,雍容華貴。所有人的目光、笑容、乃至空氣中流動的暖意,都毫無保留地傾注在其身旁那個明媚耀眼的少女身上——她的姐姐,葉夕顏。
葉夕顏身著華貴的云錦,發間明珠步搖流光溢彩。族長正親手將一枚靈氣氤氳的珍果放入她碗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與寵溺。長老們頻頻舉杯,贊譽之詞幾乎要溢出鏡面。
而在那巨大圓桌最邊緣的陰影里,幾乎被椅背和喧囂徹底淹沒的地方,坐著一個穿著明顯陳舊許多衣衫的小女孩——正是幼年時的葉雨萱。她努力挺直小小的脊背,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小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掩蓋著一切情緒。面前的碗碟精致,食物卻幾乎未動。無人看她,無人與她說話。族長的視線偶爾掃過,如同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漠然移開。各大長老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姐姐身上,即使偶爾瞥向她,那眼神深處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或是一聲無聲的嘆息。
畫面無聲切換,葉家寬闊的庭院里,陽光正好。一群衣著光鮮的族中子弟簇擁著葉夕顏,追逐嬉戲,銀鈴般的笑聲穿透空氣,充滿生機。而在遠處冰冷的假山石上,小小的葉雨萱獨自一人,抱著膝蓋,靜靜地看著那片不屬于她的喧鬧。她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過早降臨的沉寂。
家族演武場上,喝彩聲震天。葉夕顏身姿翩然,正施展一套華麗而流暢的劍法,劍光如虹,引來一片叫好。而在演武場最偏僻、最不起眼的角落,幼小的葉雨萱雙手緊握著一柄對她而言過于沉重的木劍,正一遍又一遍,用盡全力地重復著最基礎、最枯燥的劈砍動作。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順著臉頰滑落,小小的虎口因反震而通紅發脹。沒有指點,沒有鼓勵,只有她自己,和那單調重復的破空聲。她的眼神倔強而專注,卻也透著一種無人問津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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