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上虞縣,聽風小苑。
觀風負手而立,站在內堂的門口,正呆呆的向城中凝望。
今日,對上虞縣而言注定是一個不眠夜。長街上到處都是戰馬踏過青石路面的聲響,火把將這座古城照得通亮,四個城門外都有大隊大隊的兵丁進入,喊聲不歇,一派大難臨頭之景。
不過,這繁鬧而又緊張的氛圍,仿佛就跟觀風沒有任何關系一樣。
他在這里是客,也是外人。
軍機大事,如何用兵,怎樣防御小懷王的大軍,那都輪不到他來插話。
這座聽風小苑,是韓嬋為觀風安排的暫時住所,幽靜而雅致,且有專人伺候。
老實講,這份待遇對于一位叛國之人而言,那是相當高了,說是上賓也為不過。畢竟韓嬋自己在這里,也就住這樣的院子。
從內而言,觀風由衷覺得韓嬋對他不錯,算得上是一位很靠譜的合作伙伴,甚是算得上是朋友、知己。剛剛在府衙內堂時,有人提議讓觀風率領一眾神通者,于明日清晨之前出城,跟隨著兩萬伏兵,一同在左右兩側埋伏小懷王的大軍。
很明顯,這是一個近乎于找死的差事。兩萬人能不能成功伏擊八萬人,這不好說。但好說的是,只要觀風出現在城外,那小懷王的第一道指令,一定是要將他碎尸萬段的。
以瘟疫之事布局清涼府,設伏婁山關,血戰落日鎮,這一樁樁事件,都是不可調和的死仇。站在清涼府的立場上,觀風死一萬次都不嫌多。
大乾的那群將領這樣提議,無非是想把觀風逼入絕境,拿他當炮灰,令他死戰小懷王。
不過,韓嬋卻力排眾議,拒絕了這樣的提議。
他只跟觀風私下說了一句話:“你我聯手布下此局,本以為能人定勝天,卻不曾想被紅葉利用。這是我欠你的,只要我不死,便可保你在上虞無憂。明日大戰起,武兄只需在城中防守便可。”
這樣一句話,對于身在異鄉的觀風而言,無疑是很溫暖的,但也僅僅只有這一人的溫暖罷了。
外人,始終都是外人,甚至是罪人。
沒有觀風做局,那便沒有今日兵臨城下之危,這里的人憎恨他;而好巧不巧的是,南疆的人也恨他,清涼府的人更恨他,恨不能扒了他的皮,當街點天燈。
觀風站在雅致的廳堂門口,看著晃動的燈火在眼前掠過,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陣自我懷疑。
我……真的做錯了嗎?
父帥為巫妖國打下了一座江山,而晚年卻被逼死在了望北壁下。
他錯了嗎?
白蟒族十余位老將,以金蟬脫殼之計,逃入通靈隧道,只想保一家平安,可到頭來卻連前路都未曾望見,就全部死在了屠刀之下。
他們錯了嗎?
自己一家老小,全部死在了那血色一夜中,母親被開膛破肚,尸體被戰馬踏碎;宗族中男女老幼,除了自己和徐貳叁外,也無一人幸免。
他們也錯了嗎?!
錯在哪兒呢?
要說屠殺手無寸鐵之民,那你萬武帝比誰干得都利索啊。那老懷王當初也是馬踏南疆,秋風掃落葉一般,就留下了滿地尸骸啊。
都是殺人,都是背信棄義,何來高尚與齷齪?!
又為何你們坐在高堂,我就要被萬夫所指呢?
不!
我不是錯了,
我只是敗了南疆這一局……
更準確地說,也不是敗了,而是被韓嬋的師伯——紅葉僧人給騙了。
落日鎮之后,眾人已功成身退,只需靜等不老峰內的不詳石胎出世便可。到時南疆大亂,大乾之軍趁亂攻入巫妖國,那自己這位了解南疆皇族,且有朝堂亂黨暗中相助的叛國之人,將會是怎樣炙手可熱的存在?
只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誰都沒有想到,那紅葉僧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利用自己和韓嬋之手,下了一盤誰也看不懂的棋。
“呼——!”
觀風長長吐了濁氣,緩緩抬頭,雙眸望向了漆黑的天空,心中瞬間蕩起一股不平不甘之意,如海濤狂涌,卻又無處發泄。
“先生,晚膳準備好了。”
內堂中,有一名婢女,聲音輕柔地呼喚了一句。
觀風緩緩回頭,見到晚膳已經擺上了餐桌,四涼四熱,有葷有素,瞧著豐盛極了。
只不過,那盛滿米飯的碗中,卻極為晦氣地豎插著兩根筷子……瞧著異常扎眼。
觀風愣了一下,雙眼掃向了那婢女。
婢女與其直視,面無表情道:“先生,若是沒事,奴婢這便退去了。”
“你是城中人?”觀風無奈一笑。
“奴婢是軍戶。”婢女淡淡地回了一句,轉身便走。
桌面上,插著兩根筷子的米飯碗,就像觀風如今的處境一樣,孤獨且刺眼。
“呵呵……!”
他搖頭一笑,邁步便走向了長桌,彎腰坐下。
“踏踏!”
內堂外,一陣腳步聲響徹,一位跟隨觀風數年的領頭神通者入內:“公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