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赤金城大亂,南疆突然發兵,大胖龍揮兵二十五萬北上,以中路佯攻為誘餌,東南大軍為主力,十萬人馬繞四方山挺進三關五縣中的碑縣,連克兩關,血殺一夜,屠戮了足足五萬多人,搶掠錢財、軍備輜重、糧草補給無數。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可盡吐心中濁氣的大勝;也是兩國自開戰以來,巫妖國唯一一次的進攻獲勝。
任也等人自赤金沖出,正難以脫身時,卻見仁字大旗迎風招展,巫妖國十六位超品迎面殺來。所以,他們后半程的逃跑非常順利,越過四方山后,沒多久便返回了濱州。
此赤金一行,算得上是收獲滿滿,大獲成功,但任也高興之余,心中卻有些“別扭”。
返回清涼府后,已是深夜時分,而他卻趁著大家都在慶祝之時,獨自走上了清涼山,一個人迎著夜風,瞧著氣勢恢宏,且尚未建造完成的四方承運臺福地。
任也獨自走在半成品的殿宇中央,撫摸著粗壯的金柱,看著各種雕龍畫鳳的壁石,雙眸沒來由的一陣恍惚。
這座傾注清涼府所有官民心血的殿宇,此刻怎么看,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血色。
那是五萬多位無辜百姓的血色……
這次去赤金城,對任也而言,其實是一種走投無路的選擇。他但凡有一點其他的辦法,都不會“蠢”到帶著清涼府所有核心班底,去大乾腹地搶掠商會。
他真的沒辦法。創業初期,手頭沒錢,而大乾的那些“愛國商人”,又以物資輸出卡他的脖子,令三座福地的建造成本一升再升。這福地無法完成,他自己就沒有辦法晉升四品;而步入不了四品,那踏馬的清涼府就沒辦法提升秘境位格,自然也就談不上什么發展了。
如此一來,那就只能去敵國“借”了。
不過要借也要講究方法,要動腦子,不能蠻干。
所以他在走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為小隊安排兩個護身符。其中一個,正是文侍郎等一眾超品;而第二個,自然就是下流無恥的三皇子。
任也非要強行帶著他一塊去,用意其實非常明顯。老三貴為皇子,他若同意去赤金,那南疆朝堂就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會真的蠢到誰都不通知。所以,三皇子要是能去,那就說明南疆朝堂是默許的,此后也必有動作;而若是三皇子怎么都不同意,那就說明赤金一行危機重重,絕不能去。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古王朝對軍情,對戰爭時局的把握。所以帶著三皇子,就等同于開了天眼,看似二十多人的搶掠隊伍,實則背后是有無數探子和眼線在支撐的。
有了這兩樣護身符,再去赤金干一票,那任也心里就至少有了八成的把握。畢竟大乾那邊的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出來,小懷王能為了倆遭錢,竟然親自以身犯險,殺入敵國腹地,卻只為了搶掠一家商會。
不過,任也沒有想到的是,南疆會在暗中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不但起兵二十五萬,而且還放馬三關五縣,一夜血屠了五萬多人,且搶掠了數千名年輕的女子為奴為婢……
若是沒有赤金大亂,那自然也不會有大胖龍發兵血屠之事。此事因搶掠而起,所以任也心中才有些別扭。
五萬多人啊,一座矮山大小的坑都埋不下啊。赤血流淌如大江大河,即便是站在濱州,也能聞到碑縣的血腥味……而這對一位經過現代文明教育的人而言,心里是有些難以接受的,因為他不是旁觀者,而是被動的主導者之一。
當初,韓嬋等人血屠落日鎮時,他內心有多憤怒,那現在大乾的黎民百姓,就會有多恨他。
五萬多無辜百姓身死,若說這一點心理壓力和情緒波動都沒有……那任也目前是做不到的。
他也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經歷了一個掌權者該有的歷練,而他心中的別扭,也正是來源于此。那就是,基本的道德觀念與冰冷政客,無情權謀之間的思維碰撞。
要發展,不搶是不可能的。因為任何政權的崛起,都是在侵占他人的資源,只有自身強大,才能護住自己的東西。打個比方,若是沒有守歲人撐腰,那光憑一個人皇身份,南疆會幫你打上虞九的嗎?南疆會對你如此尊重嗎?
絕對不會,因為你不還是人皇……
所以,這五萬無辜之人慘死,你要去怨誰呢?
怨大胖龍太過殘忍嗎?動不動就屠殺?!
狗屁!
兩國爭鋒,那就是沒有底線的。加沙的孩子長不大,華夏的孩子七天得三次“流感”,你那自稱文明自由,公平客觀的對手,可曾講過底線,可曾有過手軟?
比它弱的,哪個不是家鄉生靈涂炭,遍地尸骸?
南疆的邊陲之地,常年匪患叢生,那是偶然嗎?今日你不殺大乾的青年壯丁,那明日大乾的青年穿上甲胄,拿上長矛,那就是要殺你的。
大胖龍也沒辦法。他不是變態,殺人也只是為了自己不死,自己能更舒服一些。
所以,任也心中的這種別扭,是怨無可怨的,也是無法解決的。
就像是一件必然要發生的糟糕事件,你無力改變,就只能擰著眉毛旁觀。
他也問過自己,若再有一次選擇,那他在明知結果的情況下,還不會選擇再去赤金干一票……
起初,這個問題是令他非常矛盾和別扭的。可當他走到清涼山頂峰,俯瞰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瞧著萬籟俱寂,祥和一片的清涼古城時,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不發展,就要挨打,就要死!
“刷!”
正當任也目光呆滯地瞧著郡城之時,一道黑衣身影,瀟灑不羈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任也微微扭頭,見到來人正是文侍郎。
他面色平淡,伸手摸了摸胡子,淡道:“是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嗎?覺得……碑縣被屠,是因你而起?”
“呵呵。”
任也見他是來勸自己的,便迎著冷風,無奈一笑:“文叔,道理我都懂……當反詐人員臥底的時候,我們定期都有心理輔導課。教授都比你專業很多。”
“哈哈哈,那就行,我真怕給你搞抑郁了。”文侍郎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話語直白且精煉地說道:“從我的角度而言,這掌權啊,肯定是一件很爽的事兒,但也要承受別人難以想象的磨礪……老話講,君王一怒,伏尸百萬。這八個字,背一天一月容易,可若背一輩子,卻難上加難啊。人皇也不例外。”
“別綁架我,我不接受任何政治脅迫……!”
任也像個小學生一樣,抱著肩膀,雙眼明亮地瞧著清涼府道:“我不想君王一怒,伏尸百萬。我只想……保護自己的小家。這蒼穹權柄之下,沒有一言九鼎,只有繁榮昌盛,生生不息。”
文侍郎聞聽此言,登時驚愕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怎么說,你能得人皇傳承呢?!你這個比伏尸百萬還難啊!”
任也絲滑地岔開話題,眼神真摯而又純粹地瞧著他:“有你們這些前輩的攙扶,多難都不難!”
“滾一邊去吧,少給老子套驢套。”文侍郎罵罵咧咧道:“我要走了,離門了!”
“別啊!”
任也立馬拉了他一下:“這……這四海商會的不義之財還沒分呢啊!此一行,若沒有您七位超品助陣,那又如何能功成身退啊?!我還要重重地謝您嘞……!”
“不用,不用!”文侍郎開始表演什么叫假客氣了。他連連擺手,并適當地提點道:“你不用謝我。若是沒有……上頭那位的應允,你真當老夫這堂堂五品之人,真能稀里糊涂的跟著你去赤金城胡鬧啊?”
夜風過山崗,一老一小激情對視。
夜幕下,任也笑得跟個花兒一樣,抱拳行禮道:“那也還是要謝的。”
“為何?!”文侍郎反問。
“呵,若是我猜不出上頭那位和您的意思,您真當我長了九個腦袋,敢大鬧赤金啊?!”任也齜牙回道:“您能來登封,我就已經把準了該把準的脈!”
此言一出,清涼山寂靜無聲。
“哈哈哈哈!”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