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這一問實在是有些突然,讓馮仁德明顯愣了一下。 他停頓了一小會兒,才眨了眨眼睛,撓頭道:“這話自然是對的啊。” “嗯。” 任也沐浴在陽光之中,面容和善地招呼道:“走,旁邊有個酒樓,我們過去坐坐。” “好!” 馮仁德面向憨直,十分豪爽道:“走了這么久,終于到了人間擂。今天開心得很,我請你們大吃一頓,喝好酒,吃大肉!” 一向愛吃的小不點,在聽到這話后,卻敏銳地看了一眼師傅,見他沒回應后,便也沒有流露出太多開心的神色。 小孩子對情緒的捕捉,其實是很敏感的。他心里隱隱覺得,師父剛才罵他的那句話,是不太對勁的,是意有所指的……因為以前,都是師父主動跟他講葷段子,毫無德行可言。 不多時,三人來到酒樓之中,并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店小二忙前忙后,沒多一會兒,便將涼菜和美酒上桌。 馮德仁主動為任也倒了一杯,并齜牙道:“呵呵,咱們兄弟二人,這三個月以來,遭的罪,吃的苦,就不再說了。但今日到了第二關,確實值得慶祝。這一杯,你我當同飲……!” 任也瞧著他,卻輕輕將酒杯推遠,雙眸明亮地回道:“馮兄,這一杯不急著喝。你我二人相識很短,所以……我有一些家傳的興趣愛好,你是不清楚的。” “呦?!什么興趣愛好?”馮仁德放下酒杯,露出了一副好奇的模樣。 “我的父親是寫話本小說的,所以,我自小就很愛講故事。”任也沉吟半晌,聲音溫和道:“馮兄,我今天也給你講一個故事,怎么樣?” “好哇,以故事下酒,才能助興啊。”馮仁德露出一副豪放不羈之態(tài),爽快點頭:“你且與我講來,若是講得好,我再給你五萬星源作為賞錢,哈哈哈!” “好,這個故事說話便來。”任也搖頭晃腦,像是一個說書人一樣講道:“從前呢,有一個人外表長得憨厚樸實,行事作風也很狂放,不拘小節(jié),乃是一副仗義的江湖豪俠模樣。但實則……這個人卻心細如發(fā),腹有韜略與城府,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 “也正是因為此人的心思細膩,城府極深,所以他才能從寒門中殺出,自底層中逆天改命,成為人人尊重的神通者。” “這人閱歷極深,也定然看盡了人間冷暖,所以總是喜歡獨行。偶有一次,大機緣來臨……他得到了極為珍貴的秘境入門信物,便千里迢迢地趕到這處險地,準備放手一搏。” “入了秘境險地后,一次非常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另外一位同行之人。而后,這位聰明人,便抱著一個人也是走,兩個人也是逛的心態(tài),主動與對方提出了同行的邀請。而被邀請的那人,起初也覺得此人面相憨直,生性質(zhì)樸,可以結伴上路。” “二人領著一位幼童,一路同行了十數(shù)日,共甘苦,共患難,本以為已經(jīng)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卻不料,那位領著孩子,且被邀同行的人,卻因為得罪的人太多,所以在一處險要地域中,被人攔住了去路。他為了不連累那位聰明人,便主動勸其離開,并先行通過險地。” “那位聰明人,起初也選擇了走,但中途卻又折返了回來。被邀同行的人,便主動問他……你為何去而復返。” “那位聰明人說,咱們是朋友,這九九八十一難都過來了,此刻自當共進退,共患難。” “起初,同行之人聽到這話后,心里自然是極暖的,但這人間現(xiàn)實卻是十分冰冷的。事后,他猜測那位聰明人,并不是為了友情返回,而是當時那種情況,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單獨離開……。” “為何?因為那聰明人通過孩子,通過那攔路鬼的話語中得知,與他同行的人,極大概率就是人人喊打的古皇傳人。而他與古皇傳人,已經(jīng)在險地之外的荒野中待了數(shù)日,周遭的天驕也都知道,此二人同行,乃是結伴的朋友。此刻,他即便轉身離去,那群天驕也不會容納他,攔路的惡鬼更不會放他過去。甚至若有天驕與惡鬼挑明了,聰明人與古皇傳人同行一事,他可能都會有生命之憂。” “所以,他去而復還,并用最動情的話,賣了一個人情給古皇傳人。” “其次,他選擇繼續(xù)與古皇傳人待在一塊,無非是饞對方的氣運,想要謀取一些機緣利益,提升自身。” 任也說到這里時,依舊笑著問道:“我這個故事講得可對?” 馮仁德聽到這些話后,目光愕然,臉色也不受控制地泛起慘白之色。 “劉兄,你此言未免太過……?!” “莫急,莫急,你且先聽我講完這個故事。”任也擺了擺手,話語平穩(wěn)道:“進攻險地,迎戰(zhàn)惡鬼,第一個拔劍而起的是死去的凌云,而聰明人則一直躲在他的身后,進可攻,退可守。古皇傳人戰(zhàn)惡鬼,在險地之上,率先殺了一鬼,而劍落時,聰明人則第一時間就上去搶血引了,并且成功了。” “五鬼死其三,剩下兩個逃命時,古皇傳人與凌云舍命追趕,最終拼死將二鬼斬盡,且凌云兄也死在了大戰(zhàn)之中。而待一切塵埃落定后,聰明人便又適時地出現(xiàn),并聲稱自己在剛剛一戰(zhàn)中,受了一些輕傷,這才來遲了。” “他勸古皇傳人,此刻最好掉頭就走,不要再返回險地了。而對方心里藏著一口惡氣,自要返回行殺人之事。” “這聰明人勸阻無果,便眼看著古皇傳人消失,且在他獨自面對所有天驕時,也并未現(xiàn)身。只是又等到一切塵埃落地,才遲遲出現(xiàn)。” “這一路上,聰明人面對毫無利益,且要決定生死之事時,從來都是要遲一步的,要慢半分的。” 任也說到這里,略微停頓了一下:“惡鬼之首,死之前曾說過一句話。他說此間大部分人看向險地時,看到的都是罪心二字,且那位聰明人……應該也是如此。” “不過,我個人覺得以此事來判別一個人的品性、德行,卻是屬實可笑愚昧。因為我身邊的很多人,如果站在橋頭,那看到的可能也是罪心二字,但這并不會妨礙,我們會生死相依,會是一輩子的摯友。” “為何?因為是人就不可能沒有品性上的瑕疵,這大道與罪心,也并非是衡量一個人的絕對標準。我的一些朋友,或許在某些事情上,較為偏激且有執(zhí)念……但他們對我,卻從未有過虧欠。且在大德行上,也從未有過危害人間之意。” “所以我想,天道設下此局,并非是想給人心定性,而是在隱喻,這世間本就無黑白。即便像五鬼那樣的王八蛋,他們竟也會有生死與共的兄弟之情。” 任也說到這里,便拿起那杯酒,目光清澈地瞧著一臉錯愕的馮仁德,一字一頓道:“你我二人本就相識沒有多久,你的處處算計也好,處處留力也罷,這完全談不上什么人品、道德問題。面對一位陌生人,誰如此行事,誰為自己謀求利益,這都沒有什么錯。” “只不過,罪心二字,雖不能給人心定性,但你次次遲來的‘仗義’,卻與我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他端著酒杯,直言不諱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所以兩路不同,便不能相融。這硬走下去,若是因為一些利益反目成仇,相互廝殺……那就太不值當了。” “這杯酒,敬這近三個月以來的榮辱與共。飲完后,你我便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馮仁德瞧著他,臉色極為復雜,甚至雙眼中有一種謊言被當面戳穿的陰沉感。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