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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馬王爺，說話就是精辟。”

    行至轎梯井位置的李鈞突然腳步一停，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墨甲，咧嘴笑道：“那就一路上去？”

    “眼前可就剩一條路了，難道還有其他路能走？”

    “外面的風(fēng)浪可不小。”

    馬王爺抖了抖肩頭，一身甲片鏗鏘作響，“巧了，馬爺我這副鐵打的身體，最不怕的可就是興風(fēng)作浪。”

    “那就走著。”

    李鈞當先而行，提著楚客的腦袋躍上轎梯井。

    “以后誰要是再跟我說武序沒腦子，看馬爺我不飛起一個剪刀腳，夾爆他的腦袋！”

    猩紅獨眼中傳出一陣細碎的嘀咕聲。

    沖出轎梯井，離開已經(jīng)淪為一片死域的地下賭場，鋪天蓋地的槍聲呼和呼喊聲一齊蜂擁而來，橘紅色的火光燒燃了半邊天色，這座根植于血肉上的武士町已經(jīng)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眼前原本狹窄的斷頭巷道被夷為了平地，大群的錦衣衛(wèi)站在四面的斷壁殘垣上，持槍按刀，對著那兩道躍然而出的身影虎視眈眈。

    松本城錦衣衛(wèi)豹尾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安然無恙的李鈞，還有他手中提著的斷首，滿是陰翳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濃烈的不甘，下意識重重嘆了一聲。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馬王爺看著眼前的陣仗，擰動頭盔，掌心之中‘鏘’的一聲彈出一柄墨刃，后背的甲片齊齊翻開，密密麻麻的槍口架上肩頭。

    “老李，看來咱們還得再干一場啊。”

    “不會。”李鈞瞇著眼，語氣異常篤定：“我賭他沒這個膽子。”

    馬王爺笑道：“賭多少？”

    “一賠十。”

    “我壓十萬寶鈔！”

    “接了!”

    看著身處重圍之中，依舊淡然自若的李鈞，豹尾沉默良久之后，如同認命一般長吐了一口氣，將手中兀自還在滴血的繡春刀交給身旁的手下，空著雙手從人群之中緩步走出。

    站定在李鈞面前一丈開外。

    “松本城武士町發(fā)現(xiàn)疑似鴻鵠成員一百三十二人，抓捕八十二人，就地格殺五十人，無一人逃脫。”

    李鈞挑了挑眉頭，豹尾報出的這個數(shù)字遠遠超過了他的預(yù)計。

    要知道武士町也不過是七八條街組成了一個街區(qū)罷了，居住人數(shù)充其量不超過三千人。這么小的人口基數(shù)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鴻鵠？

    而且在錦衣衛(wèi)中，能夠被界定為鴻鵠暗樁的，起碼也是入了序列的從序者。像那些被捭闔蠱惑的普通人，不過都是炮灰，連被統(tǒng)計的資格都沒有。

    念頭一轉(zhuǎn)，李鈞便明白了這個數(shù)字如此之大的問題所在。

    這個豹尾，恐怕是把自己養(yǎng)在松本城中內(nèi)的鴻鵠一次性殺了個干凈，全部算在了武士町中。

    “恭喜閻君百戶，立此大功。我一定將戰(zhàn)果如實稟報千戶所。”

    豹尾眼眸低垂，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是垂在腿邊的雙手攥緊成拳，手背青筋浮現(xiàn)。

    “用不著。”

    豹尾猛然抬頭，緊皺的眉頭下是一雙纏著血絲的眼睛，沙啞的聲線竟在微微顫抖。

    “真就不能給我留一條活路走？”

    李鈞并未言語，只是抬手將提著的頭顱扔給了豹尾。

    豹尾下意識抬手抱住那顆血淋淋的腦袋，一時間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

    “松本城武士町行動中，本地錦衣衛(wèi)戶所上下一心，齊心用命，配合我成功抓捕‘江戶之亂’重犯楚客以及水村五斗。錦衣衛(wèi)百戶豹尾更是身先士卒，不顧自身安危，阻截意圖逃跑的犯人楚客，成功將對方斬于刀下。”

    李鈞看著眼前滿臉錯愕的豹尾，輕輕笑道：“我就是個拿刀的粗人，最多也就能寫到這種程度了。行動報告里剩下的內(nèi)容就交給你來寫，如何？”

    事態(tài)的發(fā)展峰回路轉(zhuǎn)，讓本已經(jīng)心存死志豹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原本縮成針芒的瞳孔緩緩放大，嘴角更是壓制不住的向上翹起。

    豹尾十指猛然插進掌心軟肉之中，涌起的刺痛讓他勉強從塞滿心頭的驚喜和貪婪中恢復(fù)清醒。

    “閻君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說句實在話，這次楚客這群人潛伏在松本城，是我的失職，你不動我，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豹尾苦笑道：“如果再在行動報告上署名，那就是我豹尾不知好歹了。”

    “不白給，要你三千萬工部配額，不過分吧？”

    “理所應(yīng)當，不分功勞我也給。”

    豹尾點了頭，拿這三千萬工部配額換回自己的百戶之位，甚至是項上人頭，實在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別誤會，這不是讓你出買命錢。我閻君吃相還沒這么難看，主要是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急需一筆錢壓箱底。”

    “了解。”

    豹尾此刻顯得格外乖巧，主動道:“這一次新旦評議上，松本城拿了個第五的名次，雖然比不上犬山城，但手里的工部配額還是挺富裕。如果閻君你缺錢，我可以再加一千萬。”

    李鈞滿意一笑：“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但是這顆頭顱，我還是不能拿。”

    豹尾挺直了雙臂，“不然我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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