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說是‘殿’,實際上只有一尊老舊神像和一間磚瓦破房。
負責的事情也很簡單,清理山門牌坊和上山的石階,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事務。
原本住在這里的,是幾名道基都快凋敝的灑掃老道,也因為這次天降橫福,得以調入其他的宮殿,安享晚年。
只留下趙衍龍一人,成了這仙門殿的殿主。
昔日降魔殿長老的隨口感慨,如今倒也算是一語成讖。
叢生的荒草中有一條新開出來的小道,兩扇貼著嶄新門神畫像的木門立在林間。
堆著積雪的屋檐下掛著桃符,上種著炊煙。
料峭的寒風中,趙衍龍忙的一頭大汗,昔日梳理妥帖的發絲從道冠中溜了出來,就掛在額頭兩邊。
偏僻寂靜的環境,讓門外漸近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
照看著泥爐火候的趙衍龍轉頭看去,見對方全須全尾,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定。
“回來啦。”
“回來了。”
從蘇州府返回的陳乞生,穿著一身素凈道袍,就站在門外。
背上沒了那柄鋒利的飛劍,袖中也沒了丹藥和符篆,不過兩只手里卻不是空空如也。
這次下山執行任務,趙衍龍讓他記得帶些蘇州府的特產回山。
蘇州府很繁華,好東西多到根本數不清。
可陳乞生帶回來的,卻是兩瓶觸犯門規的明酒。
“快把東西放下,準備吃飯。”
趙衍龍指著爐上燉著的砂鍋,挑了挑下巴,得意笑道:“我從灶神殿里順的好東西,這可不是農序調配的那些破爛玩意兒能比的。”
似曾相識的話語,勾動往昔的回憶。
陳乞生點頭笑道:“好咧。”
一張木桌,兩把長凳。
砂鍋里的燉肉冒著騰騰熱氣,卻擋不住飄落的細碎雪點。
“您老也別嫌棄,我這兒環境暫時只能這樣,您先將就吃著。等以后有機會,弟子一定好好孝敬您。”
趙衍龍點燃三炷香供上神臺,又放上一碗肉和一瓶酒,躬身一拜,這才轉身走進院中,坐進長凳。
“吃!”
師兄弟二人同時舉箸如飛,很快便將一砂鍋的燉肉吃得干干凈凈。
整個過程沒人說話,只有頭頂落下的雪花越來越大。
“為什么?”
陳乞生放下筷子,抹了把嘴,終于開口問道。
“年關法會的時候,我和一群混的不怎么樣的師兄弟們坐在一塊,聽他們發著牢騷。有人說,現在山下的形勢越來越緊張,流血沖突越來越多,降魔殿以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趙衍龍埋著頭盯著面前的空茶杯,緩緩說道:“我留了個心眼,專門托人四處打聽,到處收集情報。最后我發現,真相遠比那人說的更加嚴重。”
“朝廷里,儒、道、佛、法、兵等序列抱團聯手,連皇室也有下場站隊的意思,武序已經被徹底孤立。在地方上,也是沖突不斷。武序在臺面上吃了虧,便在臺下下狠手,麾下的各大門派幫會不斷找借口伺機尋釁,打擊報復。”
“你這次去蘇州府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武序的人下手很重,用的借口也是極其荒謬。而且秋雨觀的事情已經不再是偶然的例,而是隨處可見的常態。武序橫行數百年,兩只手沾滿了各家各門的血。新仇舊恨的累積下,遲早會爆發一場席卷整個帝國的大戰。”
“咱們武當如今被人捧成了唯一的‘道門祖庭’,背后是什么用心,我想長老們也應該明白。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難道讓武當對那些小門小觀的求援置之不理?不可能的。”
“道門祖庭是武當門徒的信仰所在,也是老派道序的道心所在。武當這時候要是退了,山門也就垮了。眼下我們已經是騎虎難下,而降魔殿又是武當劍鋒,戰事一起,首當其中的便是師弟你這樣的道武精銳。當然,遲早也會輪到我這樣的廢物。”
“所以.”
趙衍龍話音頓了頓,“我想辦法將你和我調出了降魔殿。師弟,這次是我自作主張,你要是想罵的話”
“師兄,我問的為什么,不是這件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伸進趙衍龍低垂的視線,傾斜的瓶口將酒斟滿空蕩的茶杯。
“我想問的是,那些人為什么愿意幫我們?你付出了什么代價?”
晃動的目光看著杯中泛起的漣漪。
趙衍龍猛然抬頭,定定看著陳乞生:“師弟,你當真不生我的氣?”
“能有你這樣的師兄惦著我,記著我,對我來說,簡直好得像是做了一場夢。我不生氣,只是怕夢會醒。”
陳乞生站起身來,雙手端起茶杯捧到趙衍龍面前,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快意笑容。
“師兄,這杯酒,我敬你。”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