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有不少二三等門閥的閥主主動致仕，將權(quán)利的地位交給了族中年輕一輩接手。”

    張嗣源皺了皺眉：“前赴后繼，新老更替，這是人之常情，什么問題？”

    “如果是承平時期，那當(dāng)然沒有問題。可現(xiàn)在正是動蕩，那些成了精的老東西，怎么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退位讓賢？”

    張嗣源眉頭一挑，冷聲道：“您的意思，他們是被迫的？”

    劉謹(jǐn)勛并沒有正面回答，轉(zhuǎn)而說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新東林黨是我們這一代人利益的集合，時代變遷，到了現(xiàn)在，必然會有人覺得新東林黨已經(jīng)腐朽了。”

    “世人都說三教九流之中，武序殺氣最重。可在我看來，他們也比不過我們。武序只是亂，而儒序則是反！”

    劉謹(jǐn)勛伸出一只皮膚干癟的手掌，并指如刀，在張嗣源眼前一翻。

    “書這個東西，比酒還能壯膽。酒喝多了頂天不過殺人，書讀多了卻敢要造反。你知道古往今來的掌權(quán)者為什么要讀書人以四書五經(jīng)為綱？就是怕其他書讀多了，讀出一身的反骨啊。”

    “黨同伐異，這是刻在儒序基因中的本能。有人不認(rèn)可新東林黨，自然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它掀翻，取而代之。”

    言至于此，內(nèi)憂和外患一目了然。

    劉謹(jǐn)勛相信對方能夠聽得明白。

    他轉(zhuǎn)頭看向跟在身邊的張嗣源，一身簡單的青色厚襖長衫，長相平平無奇，梳理的一絲不茍的發(fā)髻上落著雪。

    沒有厚重的書卷氣和迂腐氣，也沒有出身顯貴的驕縱氣和蠻橫氣。

    單從外表來看，張嗣源根本不像一個儒序。

    “義正，你被封存記憶，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帝國各州府內(nèi)生活了十年，嘗過人間各式各樣的喜樂疾苦，行路萬里之后，方才被允許找回身份，跨入序列，這是首輔大人對你的磨練。他這么做，就是為了讓你能夠遇事之時能夠處變不驚。”

    劉謹(jǐn)勛抬手指向遠(yuǎn)處快要觸及天空的雪山。

    “番地難道只有三座佛門神山？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塊千年來始終游離于帝國本土之外的廣袤土地，孕育出了一群把自己看成是神的人。他們遠(yuǎn)比你想象的還要殘忍無情，與他們?yōu)閿常覀円讲綖闋I.”

    “大人.”

    沉默許久的張嗣源，終于開口。

    “可這里除了那群高高在上的神，還有許許多多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啊。”

    他走出屋檐，任由大雪淋身。

    “您聽過他們唱的歌謠嗎？我聽過，很動聽。可是他們卻只敢唱給草木，唱給山風(fēng)，唱給落雪，不能唱給家人和愛侶，因為在這里歡歌笑語是對神的不尊敬，神只愿意聽他們的慘叫和哭嚎。”

    “人心可以因為利益而卑劣低賤，但生而為奴的人命，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世間。”

    張嗣源語氣低沉，眼眸中卻又光芒越來越亮。

    “大人，我走了萬里路，跨過高山，涉過河川，可這里的人終其一生，生活的世界不過百里方圓。既然是神不予路，那讓我來帶他們走！”

    一語言罷，雪中人朝著檐下人拱手行禮，大步離開。

    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劉謹(jǐn)勛胸中竟生出一縷闊別多年的豪情。

    可轉(zhuǎn)瞬間，卻又被一顆在宦海浸泡麻木的心泯滅。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這是他張嗣源，不是劉謹(jǐn)勛。

    “說的文縐縐的，總覺得渾身不爽。”

    張嗣源腳步一頓，轉(zhuǎn)身撓了撓頭，咧嘴一笑。

    “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您和首輔大人的棋局我不耽誤。但要是不干翻這勞什子的神佛和高山，那我從此便不再姓張！”

    番地烏斯藏衛(wèi)，雨墨地區(qū)的深處。

    大片的格桑花在寒冷的空氣中綻放，這是唯一一種能夠在藏西高原生存花朵，象征著愛與吉祥。

    綿延的格桑花海中，坐落著一個規(guī)模堪比城鎮(zhèn)的莊園。

    從高處俯瞰，莊園之中隨處可見濃烈的紅黑雙色，沒有多少番地佛門的文化印記。

    城中人影更是寥寥無幾，里里外外透著一股詭異。

    “他剛才跟我說，這里就是雨墨地區(qū)最早出現(xiàn)妖亂的地方”

    遠(yuǎn)端的丘陵上，鄒四九蹲坐在一顆僧人的腦袋上，伸手指向遠(yuǎn)處的莊園。

    “佛母莊。”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