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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之中,寒風凜凜,城頭的燈籠在寒風吹拂之下搖晃不止,橘黃的光線明滅不定,城下一片黑暗。
城關上的守卒有些懈怠,一個值夜的兵卒抱著橫刀倚在城頭箭垛之下躲避寒風,迷迷瞪瞪打著哈欠……
身邊袍澤由箭垛的豁口向外望了一眼,城下黑漆漆一片,唯有風聲呼嘯,并沒有異常。他轉過身,頓在箭垛之下,瑟縮著身體將雙手攏在袖子里,輕聲抱怨道:“這都快開春了,天兒居然還是這么冷,值夜真是遭罪啊……今天出關的那些是長孫家的私兵吧?看上去精神得很,殺氣也足,此番房二郎怕是難逃劫難啊。”
言語之間,有些唏噓贊嘆。
打著瞌睡的守卒眼睛也沒睜,嘟囔道:“咱們哪里管得了那個?不過話說回來,那幫子關隴貴族們平素養尊處優、各處盤剝也就罷了,這回居然要廢黜東宮……瞧瞧如今關中被他們折騰成什么樣子?眼看春耕了,可是到處兵荒馬亂,青壯幾乎都被征召入伍,圍剿皇城,‘禍國殃民’大抵說的就是他們……只可惜房二郎這等蓋世英雄,沒有死在疆場之上馬革裹尸,卻要死在這商於古道,老天無眼吶。”
另一個守卒干脆坐在冰涼的城磚上,狠狠啐了一口:“娘咧!一幫子亂臣賊子……”
如今大半個關中皆被關隴軍隊占據,天下各處門閥盡是關隴同盟,無論東宮六率亦或是右屯衛都打不到這邊,安全得很。
只不過大家都替房俊有些可惜。
前些時日房俊率兵由此經過,守關校尉并未阻攔,似乎是前往洛陽而去。今日則有千余精騎出關,據校尉說便是追殺房俊而去,定要將其留在藍田關外、商於道上,不失其回歸長安。
關隴軍隊固然占據大勢,但并非所有聽從其指揮的軍隊都是關隴嫡系,八百里秦川人口數百萬,怎么可能皆是關隴門閥之嫡系?不過是憑借巨大聲望與觸及各方之勢力,對關隴實施統治而已。
然而這種統治更類似于“同盟”,實則直接歸于關隴門閥名下的人口也不過百余萬。
其余那些不屬于關隴嫡系出身的府兵,固然聽命于關隴門閥,卻有著各自的利益述求,以及喜好厭惡。
他們與房俊并無直接的利益沖突,不摻雜家族恩怨利益糾葛,看法自然便會公允許多。此等背景之下,但凡一個有血性的關中兒郎,誰不被房俊一樁樁輝煌的功勛所驚嘆折服?
或許這些人不在意皇帝由誰來坐,但似房俊此等國之棟梁,注定要名垂青史的一代人杰,沒人愿意看他慘死在這陰暗崎嶇的商於古道之中……
然而長孫家千余精騎已經出關多時,今夜必定實施突襲,三倍的兵力加上出其不意的偷襲,以及商於古道狹窄的地形,諸般因素都注定房俊這回怕是要全軍覆沒。
可惜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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