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瑯琊城也沒有滿城披白。
只在白氏老宅掛了素幡,未宴親朋,不迎賓客,異常的低調(diào)。
當(dāng)然很多人都明白這低調(diào)的緣由一一棟梁折斷,大勢難挽,曾經(jīng)煊赫越國的名門,是不得不低調(diào)。
沒有權(quán)傾一時的力量,怎能再匹配權(quán)傾一時的聲勢?
白氏主母文娟英,坐在丈夫生前的書房中,坐在丈夫死去的椅子上…一身披麻,臉有戚容,但并未流淚。
該流的眼淚,在過去的那些日子里,都已經(jīng)流盡了。
在丈夫白平甫身死之后、兒子白玉瑕回來之前,她必須撐住這個家。她也的確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此刻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優(yōu)思。
兒子有了很大的變化,她暫不知是好是壞。
從小到大,白玉瑕都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刀槍棍棒無一不精。道德禮儀,人人稱贊。堪稱文武全才,完美無瑕。
就像他自己在朝堂上所說的那樣,白平甫從小就要求他忠君愛國、用勤用勉,他也的確從未懈念過。
黃河之會上被項北用拳頭擊潰,山海境后又與革蜚的差距越來越遠(yuǎn)。兒子近乎自虐的努力、兒子坐立難安的焦慮,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一封喜數(shù)字的遠(yuǎn)游信,固然使得平甫大發(fā)雷霆,固然叫許多人看了笑話,她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的。
兒子人品樣貌天資才能樣樣都有,本該鮮衣怒馬的年紀(jì),卻沒有多少年輕人的朝氣,一言一行,端謹(jǐn)有禮,氣節(jié)兼具。一直困宥于“白氏佳兒”的框架里,活成了丈夫筆下勾勒的樣子。每一天都很辛苦。
她固然敬愛丈夫,但她更心疼兒子。
其實她知道,丈夫又何嘗不心疼兒子、何嘗不思念兒子呢?好幾次找茬與她吵架都是希望她能寫信勸兒子回來,只拉不下臉直說而她也裝作不懂。
丈夫眼中,看到的是白氏長遠(yuǎn),是越國千年,看到的是平和局勢之下的兇險暗涌,
是所謂責(zé)任,所謂承擔(dān)。所以他會不斷地給兒子施加壓力,冀望玉瑕成為一個更優(yōu)秀的人物。
但她只希望兒子能夠活得輕松一些。沒有那么厲害,也沒有關(guān)系。
但丈夫死了,兒子不可能再輕松了…
兒子回國的第一件事情,是披孝上朝。
兒子下朝的第一件事情,是正式開始舉行平甫的葬禮。
族中很多人都覺得,恰恰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白氏需要用一場盛大的葬禮,來維持白氏的體面。
是白玉瑕力排眾議,要求一切從簡,萬事低調(diào)。
她不是很能理解兒子的決定,但她毫無保留地支持。讓白玉瑕承擔(dān)起家族,正是平甫生前所希望的。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愿意同兒子一起承擔(dān)。
然而此刻,兒子跪在她的面前,慢慢地對她說:“我要離開這里。"
文娟英無法理解。
丈夫白平甫雖死白家雖然受到了重創(chuàng)。但瑯琊白氏也不至于說從此就一蹶不振。白家作為越國名門,多年以來的積累不會一朝抹去。
家族內(nèi)部神臨境修為的族老,也還是存在一位。白氏故交滿天下,她文娟英也有越國皇室的血統(tǒng)在。
應(yīng)該說這個家族完全還能夠撐下去,有足夠的底蘊,可以熬到下一個支撐家族的人出現(xiàn)。可以支持白玉瑕的成長。
但白玉瑕卻要放棄這一切。
“你與娘親說。”文娟英緩聲開口道:“是不是因為在朝堂上受了委屈?世態(tài)炎涼,原也是常有之理…你父親當(dāng)初在隕仙林失利,不也無人問津了很久?”
白玉瑕在朝堂上無疾而終的問責(zé),早已經(jīng)在越國上層傳開。被很多人視作白氏嫡子政治幼稚的表現(xiàn)。她文娟英當(dāng)然也知曉,但認(rèn)為兒子天生聰敏,只需稍加點撥,執(zhí)掌家族一段時間后,自然能夠明悟政治游戲。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