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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日,秋高氣爽、艷陽高照,除了城中升起的幾道裊裊黑煙,以及空氣中彌散的木材燒焦味道,簡直算是完美的郊游天氣。
往日里繁忙喧鬧的豐埠碼頭今日依舊熱鬧,但那些如織的商船貨船、短打扮的苦哈哈們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衣甲鮮明的御林軍、以及兇神惡煞的官差。
在這些官兵森嚴的拱衛下,碼頭上旌旗招展、冠蓋如云。中都城的文武百官、皇親貴戚,泰半匯聚于此,為的是迎接凱旋而歸的隆郡王殿下。
只是這些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談論的內容也不盡相同,有談論中都城接連兩夜大火的,有談論四殿下的案子最終定論的,有談論兵部左侍郎李一姜之死的,有談論禮部左侍郎文銘義在南方受辱的,也有談論未來南方兩省督撫人選的。
碼頭的最前方,一身八爪八龍明黃袍的太子殿下,一臉無奈的望著竊竊私語的百官公卿們,對邊上面色愁苦的哲郡王嘆氣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老三依舊穿著他紫色的郡王服飾,卻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聞言蔫蔫道:“是啊,也不知道老五回來了管不管用。”
沒頭沒腦的一句,太子卻聽得懂,這位三皇子與老四乃是雙生兄弟,血脈相連間,更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自從知道老四有可能被賜死后,他便成了這副樣子,卻也讓人不得不感嘆他們的兄弟情深。
一邊的秦霑聽了,很肯定的安慰老三道:“三哥你放心,五哥肯定有辦法,一定能救出四哥的。”
老三聞言,心頭一暖,微笑著想要摸摸六弟的頭,手伸出去才發現,六弟已經長得不比自己矮多少了,只好有些尷尬的拍了拍秦霑的肩膀,溫聲道:“小六,你怎么知道的?”他現在就愿意聽老四有救之類的話,就連一個十四歲孩子的話也不例外。
“戲文里唱得啊,你沒看最新的那出‘定襄陽’嗎,連小弟都知道,是不是啊小弟?”后面一句是對最小的秦霄說得。
秦霄很認真的點點頭,輕聲唱道:“無…所…不……能……隆郡王……”搖頭晃腦,抑揚頓挫,明顯下過苦功夫。
太子聞言莞爾,寵溺地摸摸老七的頭,對老三微笑道:“你也是病急亂投醫,怎么問起兩個小戲迷來了?”
老三卻不以為然道:“都能寫到戲文里了,那小五的本事肯定差不了。”
太子面色一滯,打個哈哈道:“但愿如此吧。”
小六小七卻不樂意了,一本正經對太子道:“二哥,戲文里唱得,錯不了。”
太子心中生出一種無力感,心道,老大是怎么教的這兩個小東西,不信人話信鬼話。好在這時,一個御林軍校尉過來稟報:“隆郡王殿下的船隊已經到了小清河與玉帶河交叉口了。”這才免去他一番口舌。
聽到消息的百官貴戚們匆匆結束談話,回到各自的位子站好,昂首挺胸收腹提臀,眼角微微下彎、嘴角微微上翹,紛紛拿出最標準的站姿,最謙卑的笑容,恭候隆郡王殿下的駕到。
他們不是第一次迎接隆郡王殿下了,上次雖然比這次還要隆重,但他們都是用一種走過場的心態應付過去的,反正那傻小子也看不出來。
但這位一年前還是質子的五殿下,已經今非昔比了。他之手將南方官員士紳玩弄于鼓掌之間,反手又輕易撲滅已成燎原之勢的彌勒教反叛。鎮南元帥與他稱兄道弟,四大督撫甘為門下走狗,整個南方成為了他忠實擁躉,這一切不得不讓京里達官貴人刮目相看。
但僅是如此的話,也僅能是刮目相看而已,萬萬不會如此小心卑謙、畢恭畢敬。盡管這些卑謙尊敬不會像南蠻子一樣發自內心,但整個大秦能享受這種待遇的,也只有昭武帝陛下與太尉李大人而已,連與他們并稱的丞相大人,都不能夠。
原因無他耳,強權!是他身上表現出來的強權讓眾人臣服,讓眾人戰栗。
強權是不容質疑、不容挑釁、不容違背!膽敢置疑者、膽敢挑釁者、膽敢違背者、便會被消滅!
所以強權的特質是暴力!雖然這種暴力往往隱藏在公平道義的面紗下,可它偶露崢嶸,便會讓人不寒而栗,俯首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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