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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宗正府的官員早早的就把幾張桌子搬到宗正街上去,又在桌子邊上支起個布招兒,上面寫著‘簽到’二字。黑衣衛們也從府里列隊出來,將大街兩端封鎖起來,清掃掉一干閑雜人等。
天色漸漸亮起來,簽到桌上的計時沙漏提醒人們,差一刻就到了卯時了。
這時街頭終于出現了三三兩兩的漢子,這些漢子神色憊懶、松松垮垮,在打頭的幾個表情嚴肅的勁裝漢子帶領下,穿過戒備森嚴的黑衣衛,到了簽到桌旁,領頭的一個勁裝漢子朝桌后的官員一抱拳,沉聲道:“融親王一支,水字輩秦浯水率宗族弟兄前來報到。”
宗正府的官員臉上堆起笑臉道:“好說好說。”卻被邊上黑著臉的黑衣衛狠狠瞪一眼,這才板起面孔,一邊一本正經道:“融親王水字輩秦浯水……”一邊從一摞厚厚卷宗中,抽出一本綠色書脊的冊子,翻了幾頁找到那個名字,在邊上做個標記,便放他進去了。
另外幾個勁裝漢子也規規矩矩的報上姓名,順利進了宗正街。這時輪到了那些吊兒郎當的家伙,一個嬉皮笑臉、頭上簪花,身穿肥大綢袍、系著掐絲金銀花腰帶的年輕人排眾而出,抱著膀子站在桌子前,一臉欠扁道:“勞駕請問,這是要把爺們往哪里派呀?”
宗正府的官員皺眉道:“府里不是早行文了嗎?宗正府兵前往京山大營集結。”
那青年‘哦’一聲,恍然道:“好似有那么一回事。”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團,展開捋平了,拿在手里抖一抖,一本正經問道:“是不是這張紙?”
官員見府里的行文被他揉搓成這樣,微怒道:“褻瀆宗正府就是褻瀆你們融親王府,世子殿下請自重!”邊上的黑衣衛心道:這混混似的家伙,居然是個親王世子。
融親王世子嘿嘿笑道:“不說那個,咱們就事論事,”說完指著那張皺巴巴的黃紙道:“上面說是本月初三報到,現在都十五了,還報哪門子道啊?”身后的漢子笑成一團,嘻嘻哈哈附和道:“就是就是,咱們還是回家睡覺吧。”
宗正府官員面色漲得通紅,沉聲道:“不是因為你們初三沒到嗎,害得宗正大人要親自回來處理。”
那位憊懶世子不依不饒地拍著桌子叫道:“宗正大人也得讓人活啊!這眼瞅著就要天寒地凍了,大伙都是龍子龍孫,憑什么你們在暖閣里待著享福,卻把弟兄們發配到山溝里受苦!走到哪也說不通這個理!”周圍的漢子也一臉激動地跟著嚷嚷,竟是都不愿意去應這個卯。
宗正府官員剛要說話,方才進去的秦浯水卻聽不下去了,粗聲道:“秦淇水,你給我進來,別在那丟人現眼!”
那叫秦淇水的世子立馬不讓了,瞪眼道:“秦浯水!你也太不講規矩了,你個偏房竟敢朝親王世子咆哮!叫你聲五哥那是抬舉你,你他媽就是我們融親王府的一條狗!”
秦浯水氣的面色發白,強自壓抑住怒氣道:“昨日不是答應的好好的嗎?你為何出爾反爾?”融親王是他們那一支的族長,雖然秦浯水并不怕那個空筒子王爺,卻不想因此被人看了笑話。
但那秦淇水顯然不知道好歹,見秦浯水姿態放低,還道是他怕了自己,更加囂張道:“昨天是昨天,爺爺我睡了一宿又改主意了,你管得著不?”這時,陸陸續續又有子弟兵領著他們家中的壯丁到來,見路口被堵,一時不明就里,便在四周站定,相互打聽著方才發生了什么。
秦浯水脾氣本來就不好,猛地一瞪眼,厲聲喝道:“再說最后一遍,給我滾進來!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秦淇水怪笑一聲,解開金銀花腰帶,把身上那肥大的綢袍一扯,露出里面的親王世子朝服,一拍胸前明晃晃的三爪團龍,輕蔑道:“來呀,有利害都朝這使,爺爺躲一下便是你養的!”大秦律規定,王爵以上方可繡龍,這親王世子銜與嗣王一級,因而也有龍。而一旦繡上龍,就代表站在大秦爵位的最頂端,百官跪迎,不得忤逆。
雖然這年代,皇權式微,就連十爪金龍、昭武帝陛下都有人敢忤逆,更遑論這些沒落宗室。但光天化日之下,宗正府門之外,誰又敢明目張膽的收拾他呢?
秦浯水一時也陷入了兩難境地,進吧,那小子可穿著王袍呢。退吧,卻咽不下這口氣、丟不起這個人。
邊上看熱鬧的宗族漢子們又紛紛起哄叫好,子弟兵們人數太少,又離家多年,根本彈壓不住。
秦浯水見秦淇水一臉得瑟的樣子,心道,此事顯然是沖著大宗正來的,老子雖說是融親王一系,但雙生哥哥卻是大宗正的鐵桿,實在不能做了縮頭烏龜。想到這,他心一橫,伸手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秦淇水的領子,兜手把他扯了過來,一揚醋缽似的拳頭,幾乎是臉對著臉吼道:“你到底服不服!”
秦淇水沒料到他如此蠻橫,面色刷的一下慘白如紙,剛要開口求饒,卻兀得想起那人的承諾,一下子又強硬起來,色厲內荏道:“你……放開,你竟敢對本世子不敬,這是忤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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