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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九,大吉,利出行,起屋。
紀若塵與顧清結伴下山之時,西玄山晴空萬里,清風習習,十足一派黃道吉日的模樣。紀若塵修道也算有小成,雜學更是懂得不少,于這塵間所用的黃道歷法并不如何看重,但能擇個吉日出門,心下也自有些歡喜。何況還有顧清在側相伴,縱是窮山惡水,也成江南春光。
二人衣袂飄飄,風姿如仙,一路遠去。
一頭青絲如瀑般灑落在青石輔就的地面上,仰臥在這冰冷青石地上的女孩曾經的風采不遜于紀顧二人,然而如今的她,卻只有無休無止的長眠。看上去她似只是在沉眠著,甚至細膩的肌膚下隱隱的血脈仍在緩緩地流動著,可是她周身已感應不到一分一毫的生氣。
一只完美無瑕的素手以同樣完美無瑕的動作,輕輕劃過她頸上那一道奪目的紅線。玉指過處,紅線就似是畫在她頸中的一樣,消失得干干凈凈。
“殷殷的魂魄,一分一毫都沒有留在人間,換句話說,她已經死了。”蘇姀溫柔地道。
“我當然知道!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說這個的!殷殷怎么說也隨你學藝經年,這一次魂游地府,你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藍已失了鎮定,向著蘇姀叫了起來。
蘇姀抬起頭來,以一雙如水星眸靜靜地望著**藍。她的目光雖柔,但內中藏有一點冰寒,隨著目光度進了**藍體內。**藍道行雖只比諸真人低了一線,卻抵受不住蘇姀這隨意的一望,剎那間面色慘白如紙,后退了兩步,口中呼出的已是一縷寒氣。
**藍這才想起面對的可非是什么普通的妖怪,而是當年統領天下妖族的天狐蘇姀!
“我這鎮心殿可不是誰都能隨意進出的地方。你不要以為自己進得來,就一定能出得去。”蘇姀柔柔地道。她就算是在惡狠狠地威脅,也是如此的溫柔若水,縱是**藍也興不起怒意或是恐懼,就象是在聽著一位關系非同尋常的閨中秘友竊竊私語一般。
**藍心下不禁駭然,鎖于鎮心殿中的蘇姀,所有狐尾都已被道德宗先人以九龍釘釘死在這面玄仙石上,一身道行能用出的百中無一。可是就算這樣,蘇姀竟也能在**藍道心上打開一道缺口,影響了**藍的神識,其鎮心訣的威力由此可見一斑。
**藍自幼在道德宗長大,十八歲時與張景霄結成道侶,可說是一切順風順水。在江湖行走時,她道行已是不弱,道德宗又是出了名的人多勢眾,還有張景霄在身后撐腰,自是從未受過什么委屈,是以眼光頗高,時常不將天下修士放在眼里。如上古仙妖大戰等等傳說,**藍只當它們是些故事而已,直至此刻面對蘇姀,她才算切身體會到了這些前代大妖魔的可怕。
傳說之中,蘇姀一身本領全在操控人心,鎮攝魂魄之上。**藍既然道心失守,那么見微而知著,此刻實已命懸蘇姀之手。
**藍本已有了些退縮之意,但一看靜臥于蘇姀身前的殷殷,勇氣重生,道:“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我只問你一句,殷殷還有沒有救?”
蘇姀凝望著**藍,這一次**藍竟可在她的目光下支持不退。她輕輕一笑,登時笑得**藍面色又是一陣蒼白,然后方道:“殷殷此刻半分生機也無,這是魂魄已入地府之相。本來呢,我和殷殷怎么說都是師徒一場,不應該如此見死不救。可是你也知道我九根狐尾盡數被釘在這塊玄仙石壁上,道行被封,根本離不得此室半步,又哪里去得了地府,尋得回殷殷的魂魄呢?這是其一。其二呢,我雖不是如何有名,但過去一些往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就真有那么大的膽子,敢拔起這九枚龍釘,放我出關嗎?”
蘇姀頓了一頓,方嫣然一笑,道:“你就不怕我破關而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拆了你這太上道德宮?”
此時石室中寒霧彌漫,景物變幻,蘇姀現出了真身,身后九根長尾被九枚暗色鋼釘牢牢地釘在石壁上。鋼釘粗如兒臂,其上早已是銹跡斑斑,釘頭各鑄著一頭異獸形狀,分別是龍之九子。
**藍看著釘頭那猙獰的獸紋,斑斑銹跡的釘身,以及柔軟光潔狐尾上大塊大塊的深褐色血斑,不由得握緊了拳,一縷鮮血從她指縫中滲出,不知不覺間指甲已刺破了掌心。
她該如何決斷?
蘇姀悠然立著,并不催促。反正她已這么站了幾百年,也不在乎多站這一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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