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上窮碧落下黃泉 二-《塵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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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殷殷相勸于他的拳拳赤子之心、切切深盼之意,他怎會不知?雖然前生記憶只余下為數(shù)不多的零落碎片,然而與姬冰仙、云風(fēng)相談下來,對于道德往事已知道了許多。那溫柔如水的青衣,也便浮出識海。其實他是記得與青衣的一夕交歡,也記得許許多多同她相處往事。這個柔若春水的青衣小妖,還與蒼野中最后一點青瑩所幻化成的婷婷身影有七分相似。但在他眼里,這相似只是形似,而非神似。對于日日神游八荒的紀若塵來說,不論看人看妖,都是望其神而不是觀其形。哪怕青衣與青瑩的外貌一模一樣,只消神不似,對他來說,即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他甘冒大險,重歸人間,一是為了尋找青瑩源頭,二是不忿前生種種往事,要來了卻未盡的恩仇。青瑩不知從何而來,未必便能在人間尋到源頭,這點他早已心知,因此也不甚著急。人間若遍尋不獲,便輾轉(zhuǎn)黃泉、或下落九幽,即使搜盡酆都,又或直上仙界,亦復(fù)登臨星宮,便又如何呢?總而言之,他自會一界一界地找來。
雖也渴望與青衣一見,但與張殷殷一樣,這些都不足以令他放下前世恩怨。紀若塵不是不知蘇姀這些日子來正逼著濟天下籌劃攻打青墟之事,不過直到今日,他才真正下定決心,不再回避,定要上一次青墟。至于明皇與楊妃,也是不可放過的兩個人。紀若塵重歸人間后,已抓過不少各門各派的修士,逼問之下,已知曉當(dāng)年明皇詔令天下群修圍攻道德宗,九成原因是由于楊玉環(huán)的陷害。前生他也曾見過楊玉環(huán),當(dāng)時實在沒有料到,她竟然會設(shè)下如此毒計,挑動天下修士與道德宗的恩怨。便是直到今日,長安城已遙遙再望,紀若塵也仍是沒有想明白楊妃為何要做出這種徒惹腥風(fēng)血雨,卻沒有明顯好處的事情來。
不過,如今的紀若塵早無興趣知道她的動機,對他來說,明皇楊妃此刻皆可視作是掌中之物,既然他們當(dāng)初做了圍攻道德宗的決定,便須為此負責(zé)。
紀若塵還有一件事情始終未能明白,那即是道德宗何以要破了天下靈氣之源,篁蛇又為何要將神州氣運圖送上人間。他自蒼野中成長,見識遠非前生可比,知道蒼野東方之主篁蛇沖上人間的雖只是個分身,但是本體道行必然大受影響,少說也得折損三成。如篁蛇這等黃泉之魔,三成道行,恐怕修行個幾萬年都補不回來。據(jù)神州氣運圖所載,天下靈氣之源共計有二十四處,以應(yīng)二十四節(jié)氣。每三處靈氣又對應(yīng)一個先天卦象,以應(yīng)八卦之?dāng)?shù)。八卦缺一,必天地失衡,人間大亂。道德宗已取了三處靈氣之源,再取一處,則靈力之源所對象的先天八卦必破。生靈涂炭,再無可更改。道德宗過往行事雖然也有跋扈之處,但觀其延綿千年的道統(tǒng),畢竟仍是正道領(lǐng)袖,怎會突然做出這等禍亂天下的舉動來?
或許,若能從青墟宮活著回來,該去找紫陽真人問個明白了。紀若塵如是想著。
吟風(fēng)乃是真仙,雖視天下凡人如螻蟻,但也不肯任螻蟻被欺凌屠殺,是故出手阻止道德宗。紀若塵化身魔神,麾下的陰兵鬼卒雖然無知無識,在他眼中也與螻蟻無異,可是麾下陰卒毀于鬼車、梼杌之手,他同樣勃然大怒,不惜重回陰司,直斬了鬼車方才罷休。若非一時找不到梼杌下落,他又心切回人間蕩平西京,哪怕殺遍蒼野,他也會將梼杌尋出來殺掉。
吟風(fēng)所作所為,不能說錯,或者對真仙而言,他做的正是最該做之事。而對紀若塵來說,也有無數(shù)掃滅吟風(fēng)的理由。因緣對錯,如果僅是今生今世,那還說得明白,理得清楚。可若是牽扯到前生后世,是非曲直猶若團絲,剪不斷、理還亂。
吟風(fēng)與紀若塵,一自天上來,一由地府升,都不能說是錯了,只是他們所行之路,背道而馳,便注定要在青城山上,決一場生死。
紀若塵嘆息一聲,將紛亂思緒暫時放下。帳外隱約透進淡淡天光,已是天將破曉,大營中開始傳來人聲馬嘶。再過一個時辰,妖卒們用過早飯,便該拔營起行,至長安外十里再次下營。后日一早,便是進攻西京的時辰。
一個時辰,對紀若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再次閉目凝神,沉入無知無覺的至靜之地,文王山河鼎上四星君再次忙碌起來,不住抽取九天星河之力,再化做無數(shù)星輝,灑落在鼎心中綻放的冥蓮上。
星輝如雨而下,絢爛萬方。一觸到冥蓮花瓣,星輝即會被冥蓮吸得干干凈凈。又有無窮陰氣地火順著紀若塵神識匯聚至鼎底,化成熊熊陰火,灼煉冥蓮。在星輝滋養(yǎng)、地火淬煉下,冥蓮中數(shù)瓣蓮瓣顏色漸轉(zhuǎn)漸淡,終于有一片化成虛無。
一個時辰剛好過去,即聽大營中軍號響起,妖卒們已用罷早飯,收拾好了營帳,準備整裝出發(fā)。紀若塵張開雙眼,對于今日進境頗為滿意。
當(dāng)冥蓮千片蓮瓣盡數(shù)轉(zhuǎn)成虛無之際,便是他功行大成之日。
翌日清晨,五萬妖卒剛剛抵達長安東門外,尚未來得及布陣或是安營。留守長安的守備校尉一箭未發(fā),便開城請降。此刻偌大的長安城中,只剩下不到二千的老弱殘軍,稍精壯些的兵丁都被明皇帶在了身邊護駕,留給他的皇命卻是率軍死守西京,不得使賊軍踏入西京一步,違旨即斬。這讓守備校尉如何選擇?是以紀若塵大軍一至,他即刻投降。
墨色軟轎行入城門的一刻,紀若塵掀開轎簾,向這座數(shù)朝古都望了一眼,體會著那撲面而來的、千百年來沉淀而成的沉郁氣息,旋即又放下了轎簾。
五萬妖卒分成十列,簇擁著紀若塵的軟轎魚貫入城。妖卒雖眾,卻無一人說話,只聞靴聲蹄音。北軍迤邐前行,直向?qū)m城而去。長安城中一片寂靜,家家戶戶緊閉門戶,連從窗縫中偷看一下也不敢,惟恐招惹到了這支傳說中會生食人腦的妖軍。
大軍肅穆行進間,猛聽道旁民居間一聲吶喊:“叛國妖孽!拿命來!”一個身影自民房中躍起半空,喝一聲“叱!”,掌心中炸起陣陣響雷,一團暗紅真火隔空射來,直撲墨色軟轎。此人聽聲音年紀不大,掌心雷、三昧火卻是使得有模有樣、頗具火候,也算得上個人才。
方圓千丈之內(nèi),一切動靜均瞞不過紀若塵神識靈覺,這人修為也就平平,一身殺氣,哪里瞞得過去?不過今時今日,紀若塵早已無須親自出手,此人剛剛躍起,北軍中便有十余名將軍妖卒同時沖起,一擁而上,于半空中便將刺客打落,牢牢縛住。至于那團真火,早有個道德宗的道士,云淡風(fēng)輕地揮出片真水,將火滅了個干凈。
那刺客被擒后猶自拼命掙扎,罵不絕口,可是他道行或許比尋常妖卒高了十余倍,但此刻被掀在地上,比拼的純是力氣。若說力大,大概哪一個妖卒都能收拾得了他。他蒙面黑巾早被扯落,露出張年輕英俊的面容。眾妖卒十來只大手又早將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將上上下下的零碎都搜了出來,攤開一地。饒是他早有慷慨赴死之心,但被妖卒們的粗糙大手搜到驚心動魄處,也不禁失聲尖叫。
妖卒大軍依舊前行,就如沒發(fā)生過行刺一般。一名將軍在軟轎旁問道:“大將軍,此人如何發(fā)落?”
“斬了吧。”紀若塵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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