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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敬畏眼前的老人,不是當成神靈和老汗王,更像是父親與兄長,兩人年齡懸殊,地位更是天差地別,相互間卻有著奇特的理解與默契。
這不是帝王與侍衛(wèi)的“忘年交”,銀雕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份,老汗王也永遠不會允許平起平坐的僭越行為發(fā)生,哪怕是私下無人的時候。
多年以前,銀雕對此進行過深入的思考,最后得出結(jié)論:自己被馴服了。
他已經(jīng)由一匹兇殘的狼、一只高飛的鳥,變成依附于主人的看家犬與獵鷹。
有那么一段短暫的時間,他對自己的變化感到沮喪,懷念失去的自由與快意,老汗王看在眼里,沒有一句話的責備,而是給予他一年的假期。
他重返南疆,以旁觀者的身份重新審視自己混跡過的江湖,三個月之后回到龍庭,取消假期,徹底拋掉舊名,即使在家里也自稱銀雕。
他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自由,江湖是另一張網(wǎng),混亂而破敗,它制造出自由的幻象,是因為與宮廷相比,實在沒有多少值得炫耀的地方。
所謂快意恩仇不過是欺軟怕硬的代名詞,永遠都有一條看不見的界線,告訴你哪些人能殺,哪些人連碰都不要碰。
兄弟情義則是微縮的朝堂,表面上平等的地位,掩蓋的卻是極端不平等,總有一個人高居眾人之上,下面是若干層依附者,各司其職,有吹捧者、助威者、玩樂者、掮客等等,誰也不能逾越自己的地位。
最高位者也遠遠做不到隨心所欲,諸多“兄弟”合在一起,像一座堅不可摧的模型,將他束縛在里面,“不敗刀王”的性格與形象,只能由身邊的人決定,他本人不過是揮刀的工具。
既然自由是虛幻的,銀雕決定當一名踏踏實實的汗王翼衛(wèi),他與老汗王,就是忠誠獵犬與善良主人的關(guān)系,他完全接受這種地位,不以為恥,也不炫耀。
正是因為此種罕見的平和心態(tài),讓老汗王對他另眼相看,給予極不尋常的信任,將考驗龍王的職責交給他。
“有一種狗,無論是誘惑還是威逼,都無法將其馴化,即使將所有骨頭都放在盤子里,它也會一邊吃一邊觀察,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在主人身上狠咬一口。”
“這種狗叫瘋狗。”
“嗯,龍王不是瘋狗,但他的確有點瘋狂,并且將這種瘋狂變成了力量。”
老汗王哈哈笑出聲來,聲音漸無,笑意未減,好像已經(jīng)消耗不起這點體力,無數(shù)人對他說龍王陰險狡詐、殘酷無情,冷靜得不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只有自己身邊的這名翼衛(wèi),將龍王的最大特點形容為“瘋狂”。
“你把他說得好像是曉月堂的人。”
銀雕愣了一下,他對這個以女弟子為主的門派知之甚少,沒有明白這一類比的意思。
老汗王張著嘴,繼續(xù)無聲地大笑,然后他說:“瘋子未必是英雄,英雄卻都是瘋子,沒有瘋狂的意志與野心,誰也無法忍受一路上的寂寞與挫折,更無法面對殺戮而無動于衷。你的目光很敏銳,龍王骨子里是一個瘋子,有幾個人能為了報仇而組建起一支軍隊?又有幾個報仇心切的人能將仇人的子女留在身邊?我年輕的時候也是瘋子,或許現(xiàn)在還是,不過已經(jīng)剩得不多啦。”
銀雕冷峻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這就是為什么他會選擇成為汗王翼衛(wèi)的最重要原因:他不是瘋子,當不了英雄。
“像龍王這種人,也能被馴服嗎?”銀雕不了解瘋子的心理,他覺得沒有可能的事情,老汗王或許胸有成竹。
“能,死亡能馴服一切。而且,龍王很可能沒你想象得那么瘋。”老汗王親切地眨眨眼睛,表明他還通過其他渠道觀察過龍王。
銀雕還是得跟龍王談一談,這是必不可少的過程,就像當年找他的神秘人,他負責揭露真相,能否接受全要看龍王自己。
顧慎為與上官飛準時來到王宮,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會面,受到邀請的多達近二百人,大部分都是這幾天龍庭大會各項賽事的優(yōu)勝者,至少一半是普通牧民,或者是自家的牛羊最肥美,或者是展示了過人的放牧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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