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可是當殺手們離開的時候,住在石堡里的人仍能感受到明顯的空曠,高大的石墻曾經(jīng)因為殺手的存在而顯得神秘莫測,現(xiàn)在就只是一塊塊壘起的石頭而已,走在那些僻靜的小巷里,人們不再擔心突然冒出來的黑衣與狹刀,卻在恐懼經(jīng)年累月的怨怒亡魂。
殺手殺人,所以只有他們能鎮(zhèn)住那些飄蕩在石堡里的幽靈。
張楫自然不會相信這些鬼話,他只是覺得安靜,安靜得像是遼闊的草原,在那里,有時候騎馬奔馳數(shù)日,看到的盡是同樣景象,好像永遠也到不了終點,進入視線內(nèi)的每一頂帳篷都讓人倍感親切。
他老了,不習慣也不喜歡騎馬,所以步行前往緊挨內(nèi)宅的白衣院,這讓整個路程顯得更長。
從前他是西堡的教書先生,經(jīng)常在午后無事的時候信步閑逛到白衣院,閱讀積藏在那里的薄冊與書籍,外人覺得枯燥無味,他卻看得津津有味。
張楫不知不覺陷入回憶,想起另外兩個與他有著同樣興趣的少年。
上官云十來歲時就已顯得與眾不同,喜歡在石堡里冒險,這一點頗像十公子,但他不需要朋友,總是獨來獨往,眼神里滿是上官家的傲氣與冷漠,帶著少年不該有的早熟氣質(zhì),當他微笑的時候,又變得歡快不羈,好像那份成熟全是偽裝出來的假象。
“你在看什么?讀給我聽。”剛過十歲的上官云對埋首苦讀的教書先生下達命令,字字清晰,好像在教訓一條家養(yǎng)猛犬,張楫忘記了許多事情,唯獨對少年當時的神態(tài)與腔調(diào)記猶新。
二十年前的張楫思緒正在前代獨步王的陰謀詭計與輝煌事跡中躑躅前行,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在透窗陽光中若隱若現(xiàn)的上官云,恍惚間發(fā)現(xiàn)未來的獨步王就站在自己面前。
在這之前,上官云只是一名調(diào)皮而又聰明的學生,從他對張楫手中的舊紙感興趣的一刻起,被當成獨步王對待。
張楫在上官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將自己多年心得一一傳授。
課堂上向來不怎么用功的上官云,卻被白衣院角落里的私下閱讀吸引住了,很快就由受教者變成爭論者。
一老一小的唇槍舌劍持續(xù)了近三年,在這個過程中張楫慢慢生出野心,他要證明一件事:謀士強于殺手。
上官云成為三少主,沒像前面的兩個哥哥那樣去南城爭搶地盤,而是帶著幾名殺手和學徒出外游歷,越走越遠,甚至到中原結(jié)朋交友,他的獨立特行實際上深受教書先生的影響,也是要證明一件事:金鵬堡最強大的力量不是殺手。
可是等三少主遠游回來,卻變了一個人,不僅獨步王感到陌生,張楫也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好學生。
在石堡里沒有朋友的上官云,在外面卻對友情看得什么都重,最終在一切都不成熟的情況下向父親挑戰(zhàn),被關(guān)進地牢。
張楫一直在等待學生回到正路上來,期間遇到了第二個奇特少年。
歡奴、龍王,龍王、歡奴,張楫反復(fù)思考這兩個名字,總是沒辦法歸結(jié)到一個人身上,很奇怪,歡奴雖然比上官云更好學,也更早熟,張楫卻從來沒在他身上看到王者的潛質(zhì)。
可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卻與張楫的感覺截然相反,歡奴成為威震西域的龍王,正在給金鵬堡帶來前所未有的威脅,上官云則在曇花一現(xiàn)之后迅速萎落,蜷縮在小宛國的王宮里,斗志全失。
張楫思索多日,終于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也和久住石堡里的所有人一樣,習慣了獨步王的派頭,年幼的上官云在教書先生面前居高臨下,歡奴則是虛心請教,前者更像獨步王的樣子。
張楫對自己的失誤感到羞愧,正是對歡奴的輕視,直接導致金鵬堡與龍軍強弱易位,他要對此擔負起最大的責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