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陛下?!毙埾喙J真以對?!俺悸犝f,當年白帝爺自蜀中出兵,興復中原,大軍自漢中至南陽,順著漢水綿延不斷,旌旗遮蔽山野,宛如真龍巡視……現在,陛下何妨將三十萬大軍分為三十二軍,每天派遣一軍出發,每軍相距三十里,旌旗相望,金鼓相聞,首尾相連,足足千里不斷,宛若大河;而陛下率內侍、宮人、近衛,自后督師,宛若大日凌空……如此,才是我大魏出師該有的盛況。” 下方諸多文武,少部分茫然一時,大部分面面相覷。 而皇帝怔了一下,卻當即拊掌大笑:“朕怎么沒想到?這事情張相公能做嗎?” “行軍打仗臣不行,但統籌安排,做個發兵的文書,卻正是臣的本職。”張含趕緊應聲。 聽到這里,已經七八年不在朝中的右翊衛大將軍于叔文再也忍受不住,當場出列行禮,懇切進諫:“陛下不可……百萬之眾匯集,憑空待下去,耗費錢糧無數不說,關鍵是軍心也在一日日渙散,若是按照這般進軍,豈不是要足足花一個月的時間來啟程,而且還要在登州再行集結?到時候必然麻煩無數。” 圣人當場色變,但似乎是意識到軍事角度確實不妥,卻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冷冷追問了其中一句:“什么叫軍心也在一日日渙散?” “陛下?!庇谑逦乃坪跻膊煊X到了圣人的語氣,趕緊解釋?!俺疾桓译[瞞,臣與司馬相公一并奉旨掌握大軍庶務,這些日子計量清楚……逃人實在是太多,從民夫到屯軍,乃至于部分上五軍所屬……根本約束不住?!?br> “慈不掌軍,士卒逃散,便該嚴刑處置,身為大將,如何使軍心渙散,還來嘀咕別人的進言?”皇帝語氣愈發不耐,但很顯然,他無法否定對方的軍事意見,居然也就是不耐與呵斥而已?!澳慵热贿M言,可有相當的好主意?” 我有個鬼! 于叔文心中無語,卻只能下拜行禮,自稱慚愧。 “你們這些人,有的剛剛自外鎮過來,不曉得朕的性情,朕這個人素來不喜歡諫言,若要說朕哪里不對,便該有更好的主意,只是滿口無用的廢話,豈不是沽名求譽,空口來言?”皇帝見狀,儼然更加氣結,卻是又說出了一番苦口婆心的道理來。 不得不說,張行在半遠不遠處聽著,居然覺得還挺有道理。 至于當朝名將,據說是逼近宗師修為的于叔文,卻只能低頭俯身不起,唯獨其人氣喘吁吁,絲毫不做遮掩,也是引得小山上氣氛緊張起來。 “既然這般,可有誰有什么好主意嗎?”圣人似乎是察覺到什么,但只是假裝沒聽到,反而追問其他文武。 “臣有一個方略,不知道能不能符合陛下心意。”司馬長纓忽然開口了。 “說來?!被实哿⒓磻暋?br> “臣以為,何妨仿效當日受降城的軍城,結一個大大的軍城?”司馬長纓趕緊解說。“將大軍結成分成河南河北,結成兩三個方陣,比如河南御駕這里,便每面四萬兵,四面向外防御,御駕和宮人、百官以及騎兵都在方陣內部……這樣,既可以彰顯圣人威儀,也可以使大軍即日啟程,不再耽誤進軍時日,還能有效預防逃人?!?br> 眾人議論紛紛,有人說這樣很可能會踐踏青苗,卻被其他人迅速駁斥,如果只踐踏軍城當路的青苗,那簡直是行軍之典范……事實上,這樣做反而能減少對沿途城鎮鄉土的破壞。 也有人說,這樣有個大大的好處,奶遇到突襲時,非常方便應對,但立即又有人嘲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瘋了來攻擊三十萬大軍圍成的軍城? 而一番議論之后,居然都覺得這個法子是頂有用的……當然了,也很有可能是很多知兵的武將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么干的害處,但卻寧愿不說……因為無論如何,總比耽誤一個月的出擊方式強太多吧? 皇帝也終于點頭,應許了這個方案,并提出了三日結城,然后每日三十里,四十日后抵達登州大營的合理計劃。 至于一介武夫張副常檢,依著他三腳貓的軍事才能想了半日,也想不通其中利弊……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這不耽誤他心中特別想上前問一問: “為啥不能好好走路?” “要出事?!碑斎胀黹g,李定聽到了最新情報后,立即給出了結論。 “怎么說?”張行精神一振,他是真不懂。 “能怎么說,不好好走路,弄什么軍城,會讓士卒畏懼的……”李定沒好氣道?!皫浊Ю锫?,要人結成陣走……得多累?!你以為那些屯軍個個都是上五軍,膘肥體壯?便是上五軍,也都有三軍疲憊不堪了……為啥不好好走路?” 張行恍然——自己果然還是有些天分的,真就是不好好走路本身是最大的問題。 似乎是在呼應著李定的言語,三日后,一大兩小三座軍城結起,并發向東……走不過兩百里、六七日,民夫、士卒便開始疲憊不堪……尤其是民夫,他們還要負責運輸軍糧、物資,但此次征伐雖然甲胄糧秣不缺,可船只、車輛卻有限,很多物資都要人力,時間一長,根本跟不上行軍速度,于是便開始理所當然的大規模逃亡。 士卒帶著刀槍,民夫擔著糧食,往往一夜宿營,翌日便少了許多人。 二月底,走了十余日,三四百里,進入東平郡,最大一股逃亡出現了,一整個小營,五百多民夫,外加一伙五十個負責看守的士卒,居然勾結在一起,集體向南方巨野澤逃去。 這下子,瞞都瞞不住,軍情送抵城內的圣人案上,圣人勃然大怒,遣騎軍“出城”追索,抓回了三四百人,然后盡數斬首,并取血來涂抹戰鼓鼓面……按照說法,這叫釁鼓以立威。 不得不說,效果還是很好的,軍城“城磚”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后,當即立即開始了更大規模的逃竄,甚至有人順走了圣人的御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