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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敏統領后宮依然秉持不松不緊的原則,對嬪御們她從來只求她們聽話乖巧,不主動惹事即可,從不刻意厚待哪一個,更不會苛待任何一人,即使面對宮里地位最尷尬的庶妃們,也不曾在言行上輕賤于她們,雖然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卻已經讓這些宮廷最底層的女人們真心地感激了,因為宜敏對后宮的女人們都是這種態度。
而宜敏對奴才的要求卻又不同,紫禁城的奴才與別處不同,若是讓他們覺得你是個好拿捏的,那么很快就會蹬鼻子上臉,有恃無恐,反而若是好好地震懾一番,再給點甜頭,他們就會對你俯首帖耳,所以宜敏對奴才素來都奉行恩威并施,能者上位的原則,凡是偷奸耍滑的一旦被發現都免不了上慎刑司走上一遭,如今宮里的奴才們對宜敏的敬畏幾乎到了聞風色變的地步,更別說敢陽奉陰違了。
康熙對后宮井井有條的局面十分滿意,對宜敏使用何種手段他并不在意,本來太皇太后暗地里曾建議他升一兩個貴人上來,一來可以填充嬪位,二來能為身子不好的貴妃分擔些宮務,不過康熙看到現在的大好局面,認為如今的后宮很是和諧,比起之前皇后和慧妃掌權時要好上百倍,加上前朝正是風雨欲來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希望破壞現在后宮難得的平靜,若是讓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上位才是真的麻煩,畢竟他已經認定了后宮女人一旦手中有權就會興風作浪,他對這些女人的狠毒心思算是怕了,除了宜敏他誰也不敢相信!
康熙雖然覺得皇祖母有些想得太多了,但他又不愿輕易駁了皇祖母的顏面,所以只能使用拖字訣,只向孝莊表示要慎重考察這些女人之后再做決定。孝莊對此無可奈何,畢竟貴妃素來得體,行事的手段又磊落大氣得很,根本沒有出過錯,她也不想讓人覺得她想要奪貴妃的權。
何況新進的這批秀女雖然出身不錯,終究資歷太淺,她也不好強行將她們升位。但孝莊不是輕易放棄自己想法的人,雖然康熙這關暫時走不通了,但不妨礙她另辟蹊徑,每次請安之后,孝莊總是會留下些出身不錯的貴人、常在聊天敘話,其中郭貴人更是最受孝莊的青睞的一位,這位來自盛京郭絡羅氏的貴人長的明艷英氣,骨子里透出的潑辣爽利是宮里女人少見的,不由讓人眼前一亮,加上一口地道的盛京腔調讓前半生都在盛京度過的孝莊倍感親切,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親熱,旁人見著只覺得郭貴人比起當年初進宮的貴妃更得太皇太后的喜愛。
宜敏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看在眼里,對孝莊的做派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對此極為淡定,既沒有因此就對郭絡羅氏另眼相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愉,依然將之與其他嬪御一視同仁,該有的待遇一分不少,不冷不熱的態度一如既往,讓誰也挑不出錯來。孝莊也沒了借題發揮的余地,她不清楚宜敏到底是真的不嫉妒,還是完全不把郭絡羅氏放在眼里,只是宜敏背后的馬佳氏和瓜爾佳氏決定了孝莊不敢輕易動她,只能旁敲側擊地試探。
早膳過后,宜敏按例去兩宮太后那里請安,孝莊依然留下幾位得了她青眼的嬪御陪坐,宜敏毫不在意地甩甩帕子回到鐘粹宮。宜敏慵懶地斜靠在暖榻上,雙目微合地假寐,房中的熏香爐中的香料靜靜地燃燒,淺淺的芬芳彌漫在寢殿微冷的空氣中,帶著說不出的清冷悠遠。宜敏塌尾處跪坐著一個小宮女,正低垂眉眼用錘瓜輕輕幫她敲腿,身前一位手藝極好的姑姑正精心地給宜敏修剪指甲,宜敏的手指本就纖細修長宛若青蔥,指甲的形狀只需稍加修飾便極為完美了。
尚嬤嬤侍立一旁正在向宜敏回報后宮的諸般事務,這幾年來宜敏為防未來后宮大權的變動,將前世管理后宮的經驗結合仙境書里學來的知識,制定了一系列的管理章程,務必保證后宮大權即使被轉移到其他女人手中,宜敏依然能夠如臂指使。當然更多的是為了防范于未然,畢竟將來她必然會繼續懷胎生子,而那時她和孝莊之間的平衡必將被打破,屆時孝莊定不會容許宜敏繼續坐大,不是想辦法奪了孩子的撫養權就是分薄她的掌宮權,對此宜敏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只是她也不會讓孝莊太過容易如愿的。
宜敏很清楚每當后宮權力更迭,第一批下馬的必然是手下的主事之人,所以她沒有將親信之人推上位,反而將之安插在那種不起眼卻又能夠眼觀六路的地方,而將主事的位置留給康熙的親信,不但討好了康熙,還能顯得自己的坦蕩磊落,不攬權不徇私,更讓孝莊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想動康熙的人可是需要一個好理由的。當然宜敏不會傻到完全擯除孝莊的人手,她只是把孝莊的人手安排到那些看似重要卻最容易被找茬的地方,這樣孝莊即使想要從宮務上找麻煩也要看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不是劃算了。
當然此時后宮里沒人能看透宜敏的用意,不說底下的奴才想不到這么多,就連孝莊也想不到宜敏的心思算計如此深遠,畢竟現在孝莊只是有些忌憚宜敏,并未真的想要對付她,而底下那些被選出來的管事奴才只知道自己手中的權力增加了,個個都是高興得很,卯足了勁想要在貴主子面前露臉,自然更不會反對宜敏新定的規矩,以后掌權的人就算想改也要看這些奴才答不答應。
如今六宮事務不再是掌事宮妃一把抓了,而是從高到低層層皆有負責的主事人員,然后將處理結果呈報上來,有功則賞、出錯即罰,宜敏手中寬裕自然出手大方,而這些管事奴才手中如今握的可是實權了,雖然一旦出錯難逃其咎,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找人頂罪了,但是追逐權力是后宮奴才的天性,權勢可以讓這些奴才忘乎所以,誰給了他們權力和好處,誰就是他們的主子,甚至為了這些他們可以背叛一切。
在宜敏的沉默聆聽中,尚嬤嬤用了近一個時辰才將宮務匯報完畢,然后拿出最下面的一份條呈道:“主子,這是內務府報上來的上個月各個宮里額外消耗的份例,其價值幾乎比往常高出十數倍,底下的奴才不敢擅自做主,還請主子給個指示。”所謂額外消耗的份例就是指除了吃穿用度之外消耗的東西,例如摔碎東西,撕裂的衣裳或是淘汰的舊物等等……。
尚嬤嬤不著痕跡地撇撇嘴,這宮里“失手”摔摔茶碗瓷器是常有的事情,宮中受寵的或是出身好的嬪御甚至會故意打砸東西來發泄妒火和不悅,畢竟這些女人一般身家豐厚,損失得起。而負責收拾善后的內務府基本上都會睜只眼閉只眼,只要這些大小主子肯掏錢就行,畢竟內務府的奴才也能從中能得到不小的好處,所以一般不會特地報給上頭知曉。
只是一旦像如今這般損失太大或損壞的是無法補上的東西,這些奴才就不敢擅自做主了,畢竟內務府雖然掌管內庫,但庫中品級高的物件都是有定額的,日后一旦查起來數量對不上,他們可是吃不完兜著走,沒人想要無緣無故地背黑鍋、吃掛落,何況如今后宮除了宜敏,還沒有那種得寵到一手遮天的人物,他們自然老老實實地上報到鐘粹宮,免得被精明厲害的貴主子送到慎刑司走一遭。
宜敏終于睜開那一直閉著的眼睛,換了個姿勢饒有興致地問道:“居然損失了這么多?本宮倒想知道是哪個宮里的這么大的手筆?”如今這宮里的女人們基本上都被宜敏調、教的服服帖帖,沒人敢不長眼地跟宜敏對著干,加上位份高的不多,掰掰手指算算,還真沒幾個的身家經得起如此折騰,新進宮的那些想來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所以宜敏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尚嬤嬤拿著記錄書冊一板一眼地答道:“回主子,多出來的損失主要是來自長春宮,慧妃那里的光是上月就換了四批妃品級黃地綠龍瓷的各式器皿,皇后那里損失的黃瓷和各色器皿更是不計其數,至于其他的物件據內務府統計還有百花洋鏡、自鳴鐘、御制圍屏、瑪瑙雕漆官窯瓷器、菜玉如意、玉鼻煙壺、青玉暖手、古玩,宋、元、明畫冊卷等等……共計106件,尤其是皇后那里報上來的很多物件都是御賜或特制的,根本沒有第二件,這兩位主子都要求內務府補齊,底下的奴才不敢擅做主張,這才如實報了上來。”
隨著尚嬤嬤中氣十足的念誦,宜敏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這些東西的價值她如何不知?慧妃雖然被罰但畢竟是妃品級、又因著當初搜檢后宮的事件,康熙和孝莊出于彌補的心里給出的東西自然都是一等一的精品,皇后的用度素來是宮里最好的,畢竟是國母,宮中擺設的自然無一不是精貴以極的御制之物,一下子去了百來件,這種損失就連如今身家不菲的宜敏都有些肉痛,何況是底下的奴才?
宜敏頭痛地撐了撐額頭,難道這兩位的清閑日子是過膩味了,又開始不甘寂寞了不成?要知道康熙最近正為著削藩軍費的事愁白了頭發,后宮的用度除了兩座太后宮和宜敏的鐘粹宮外,基本上都是能減就減,各種年節慶賀活動更是能省則省,連康熙自己和兩位太后的萬壽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可以想象一旦康熙知道這兩位敗家的本事之后該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宜敏心底冷笑,她自然是看這兩位不順眼,恨不得將徹底她們踐踏成灰!但是終究還不是時候,留著她們還有用處,而且康熙看在兩大家族的份上,總歸還是為她們留了體面,除了沒有自由之外,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宮中擺設都不曾收回,還是被軟禁之前的規制,就連她們時不時出點狀況,弄壞些精貴東西也是睜只眼閉只眼懶得過問,沒想到這才多久就敢鬧了這么一出,還競相比拼誰的身家豐厚了不成?
這皇后和慧妃莫不是覺得康熙的耐心是無限的?對她們的寬容是因為念舊情不成?竟然敢一口氣把自己名下撐場面的名貴東西統統砸了個遍,那很多可是御賜之物,損壞可是要治罪的!難怪內務府的奴才們沒敢自作主張,這事就連宜敏也沒法做主,更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樂意趟這渾水,畢竟那些東西里大部分連她這鐘粹宮里都沒有呢!她們要找死宜敏自然不會攔著,但這事終究要康熙或孝莊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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