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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不停,不顧劉泊呼喚,快步離去。
資歷老、威望高,就有這樣的特權,不想摻和的時候便置身事外,誰也拿他沒法子。
劉泊無奈,看向馬周:“賓王以為如何?”
馬周略作沉吟,搖頭道:“茲事體大,影響深遠,如中書令果真起草詔書,至門下省時,會全體討論、以茲待定。”
雖未明說,反對的態度卻表露無遺,只是顧忌劉泊的顏面未斷然拒絕而已,門下省負責中書政令之審核,他這么說,幾乎表達了門下省肯定將詔書封駁回去的決心。
劉泊面色陰沉,看向裴懷節:“右仆射之意呢?”
裴懷節猶豫一下,道:“君命不可違,若陛下執意如此,吾等臣子只能遵循。”
皇帝有命、我自當遵從,縱使被罵做“佞臣”也在所不惜,可你劉泊算老幾,居然讓我給你背鍋?你在陛下那邊領了旨意,辦好了都是你的功勞,卻讓我跳進坑里沾一身泥?
想當初我以河南尹之官職回京擔任尚書右仆射,雖然只是虛職,可說到底那也是右仆射!誠心實意認投于你門下,結果你卻將我棄若敝履,如今還想讓我給你沖鋒陷陣?
憑甚!
劉泊盯著裴懷節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點頭,又轉向裝死的劉祥道:“亞臺說說看。”
劉祥道挺直腰桿,好似御史臺內剛剛移栽過來的柏樹一樣剛硬挺直:“首先,冊封妃子雖然無需皇后同意,陛下可干綱獨斷,但皇后乃六宮之主,意見很是重要,否則后妃不合、亂起于帷幄之中,勢必影響朝政。其次,九嬪雖皆為三品,卻有先后,而將沉婕妤直接越級晉升為昭儀則有僭越之嫌,于禮不合,若中書省制誥,無論門下省是否封駁,御史臺都會啟動彈劾程序。”
劉泊面色極其難看:“就因為越了那么幾級,況且還是后宮之事,御史臺便將圣意置于不顧?”劉祥道毫不退讓:“法度、律例、規矩皆放在那里,御史臺的職責便是維系秩序,誰無視法度、誰擾亂秩序,御史臺就彈劾誰。陛下乃天下之主,自然可以任意晉升妃嬪,但在此之前,請陛下改動或者廢黜法度、律例,否則,御史臺不敢從命。”
劉泊明白劉祥道的心思。
雖然被陛下視作心腹、大力拔擢,可其本身是有政治追求的,堂堂御史大夫、當朝亞臺,豈能毫無原則認做陛下鷹犬?
此前學子叩闕鬧事已經使得御史臺灰頭土臉、威望大跌,劉祥道急于挽回聲譽,而這件事正好可以成為向天下展示其“剛正不阿”“維護規則”一面的好機會。
“稍后,中書省會擬定冊封昭儀之詔書,還請門下省封駁、御史臺彈劾!”
劉泊起身,丟下這么一句話,拂袖而去。
留下政事堂內諸位宰輔面面相覷,這一言不合便掀桌子的做派,可不是劉泊一貫的作風……回到值房,劉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喝了一口濃茶,精神略有振奮。
直至剛才面對門下省、御史臺、以及一眾宰輔的反對,可謂群起而攻之,他才忽然明白陛下的用意。陛下是否當真要冊封沉婕妤為昭儀?
是或不是,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借此想要表達出來的態度。
陛下當然知道此舉會招致朝野反對,卻為何還要一意孤行,甚至逼著他這個中書令出面?
陛下素來重視威望,這回卻反其道而行之。
就是要將自己置于一個“弱勢”之地位,讓世人皆知他這個皇帝“威望淺薄”“眾叛親離”,就連冊封一個昭儀都要遭受朝臣之反對、攻訐、甚至彈劾,引起其余人之同情。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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