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黑市,月光下,雪未融,有守夜雜役坐在入市口的屋檐下,罵罵咧咧。 “大冬天的,還要值夜,真特么冷.這時候還會有什么貨來?” “嘿,別說了,來一杯?”另一個雜役笑著從懷里摸出個酒瓶,又扒開軟塞。 “什么酒,這么香?” “蘅蕪酒樓的雪醅釀,深冬才有。” “好好好那來一杯。” 兩名雜役各執(zhí)一杯,又倒上酒水,其中一人一口飲盡,道了聲:“好酒,一下子就暖了許多!” 道完后,這人卻詫異地看著另一名雜役,那雜役端酒杯的手正顫著,眼珠子死死的凸出,內(nèi)里滿是恐懼。 那人被這么盯著,有些發(fā)毛,忍不住問:“你你怎么不喝?” 話音才落下,一只滲血的慘白手掌從他衣服里伸了出來,繼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名雜役嚇得尖叫一聲“鬼啊”,他丟開酒杯,慌不擇路,拔腿就跑,跑著跑著,忽地腳下一跘,往前撲倒。 這雜役身上是凍僵了,但心里卻都是恐懼,這恐懼讓他想猛地蹦起,繼續(xù)往前跑,至于跑哪兒他沒想,也不知道。 可他才一動卻發(fā)現(xiàn)起不來,因為他的腳踝被什么抓住了。 這雜役嚇得屁滾尿流,“啊啊”大叫著側(cè)頭,卻看到個慘白的、腫大的、全身有血、黑發(fā)披面的“女人”正拽著他腳踝,然后向他爬來。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讓不讓人睡了?” 門外傳來的喊叫聲,讓正在東市值守室里睡著的血刀門外圍弟子丁存福有些惱怒。 他拉了拉暖暖的被褥,又蹭了蹭懷里暖被的丫鬟。 丫鬟也醒了,道了聲:“大人,還來呀?” 丁存福道:“來什么來?睡你的吧。” 丫鬟不敢多言,便閉上了眼。 兩人睡著,卻怎么都睡不著,因為門外太吵了。 忽地,丁存福怒道:“伱拱什么?” 丫鬟急忙道:“大人,我.我沒動啊” “沒動?沒動?沒” 丁存福看向被子,卻見在他和丫鬟之間正在緩緩地多出一個人來,被子在隆起,而丫鬟的腦袋卻和這隆起的位置根本無法對上。 驟然之間,丁存福看到丫鬟的腦袋開始“滴溜溜”的轉(zhuǎn)動,伴隨著“咔咔”“咯咯”的怪異骨碎聲. 丫鬟的頭轉(zhuǎn)了幾圈,脖子擰成了麻花,雙目凸出。 而隆起的被單里則是緩緩鉆出個面目扭曲、披頭散發(fā)、沒有眼白的慘白“女人”. 明明已是凌晨,這黑市卻整個兒沸騰起來,恐懼的尖叫,匆促的奔逃,到處都是 李爺驟然從夢中驚醒,然后霍然坐起,他神色在黑暗里稍稍動了動,便飛速地套上靴子,又抓起床邊的長刀。 刀入手,那冰涼和熟悉的觸感讓他有了幾分平靜。 這把刀,可是他偃月門歷代祖師傳下的刀 而第一任祖師,便是那位創(chuàng)下了偃月門的祖師。 先人輝煌,李爺已不得見,只能神往想象,然后扼腕長嘆。 原本他心灰意冷,只想收一名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傳承偃月門功法的衣缽弟子,可沒想到一收卻是收了個天才。 這讓他又是欣喜,又是失落,卻又有期盼。 為何欣喜,不用多言。 而失落的是,如李元生在偃月門煊赫的時代,成就當會更高。不!哪怕不是偃月門煊赫的時代,而只是提早到自己這一代,他會不會把《吐魄功》的“生命圖錄”完好地畫出來,而不像自己這么沒用。 至于期盼的是,這般天才的弟子有沒有那么一絲可能繪出“生命圖錄”,給那有形而無魂的生命圖錄賦予靈魂,讓將偃月門更好地傳承下去?李爺非常期待,他原本枯燥的人生也因此多了一絲希望。 不論如何,有如此弟子,李爺已經(jīng)滿足,而師弟有所歸宿,他亦滿足,此時他第一反應(yīng)便是敵襲,于是迅速穿上衣袍,拎著長刀便從窗口翻出,迅速來到院子,啟動了傀儡。 傀儡瞬間動了起來,在院子里開始巡視。 其他人若是冒然進入此間,必遭傀儡攻擊。 而李爺卻知道這院子里僅有的幾處“安全落腳點”,畢竟傀儡的是他設(shè)定的。 做完這一切,李爺也算是有了個退路,于是便打算外出看看。 可是,他不用看了,他身后的紅燈籠驟然滅了,慘白的月光照耀著一個個行走的傀儡的影子,而在木柱后卻傳來詭異的“咯咯”聲。 李爺霍然回頭,只看到木柱一側(cè)緩緩探出一道白影. 李爺厲喝一聲:“什么人?!” 他是個老江湖,話音喝出的同時,掌心一翻,卻是幾枚藏在袖袍里的梅花鏢“嗖嗖”地射出,閃爍寒光的軌跡在半空繞出幾個弧度,瞬間擊打在那白影之上。 李爺并沒有任何欣喜,他心中只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果然,那梅花鏢竟穿過了白影,“鏗鏗鏗”地落在地上,鏢尖深插在石板里. 同時,白影消失了。 “這” “這不是身法” “而是突然消失!” 李爺瞳孔緊縮,只覺全身發(fā)毛,一陣陣寒氣直竄頭皮,他氣血浮身成血衫,體內(nèi)影血開始來回激蕩,伴隨著雙手緊握住手里那祖?zhèn)鞯拈L刀。 而下一剎,李爺就感到脖子一涼,有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猛然捏下。 李爺早有準備,血衫浮出,聚集于脖頸,繼而手中長刀一個回身舞,霍霍的聲音銳利無比,可卻毫無阻礙. 這說明李爺背后要么沒人,要么就是個透明人. 咔.咔咔咔. 李爺脖頸處的血衫飛快崩碎。 可這一刻,李爺忽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偃月門代代執(zhí)刀人,亦即掌教,所傳的一句秘言:不可入鬼域,若入.噴血于刀,或能殺出一條生路。 他猛然運氣,一口血霧噴出,灑在手里那把長刀上。 長刀受了李爺?shù)孽r血,忽地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變化,隱約間刀身上浮出一個玄妙而陰森的“紋理”,好像是道家繪制于符箓上的那種鬼畫符般的符文. 但這紋理一閃而逝,刀身“咔咔”,再顯幾道裂紋。 李爺一抖刀,刀竟如玻璃般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砸落在地上。 這刀已經(jīng)太破太破再也承受不了偃月門人的影血了. 咔! 就在這時,李爺身上的血衫碎了,影血崩壞,劇痛傳來。 而他最后看到的畫面,則是那月光的覆雪屋脊上,一道道正在爬行的詭異白影。 沒到次日,整個銀溪坊就已經(jīng)被驚動了。 有孩子的人家女人哄著孩子,男人則是小心地裹了衣裳,出門查看情況。 不少人從家里走出,或在街上徘徊,或是四處打探小心,或是查到了源頭便來到銀溪邊駐足遠眺,看著遠處的湖心島。 那湖心島幾乎已經(jīng)成了地獄,各種慘無人道的哀嚎聲,正從島上傳來。 很快,血刀門的弟子也來到了湖畔,今晚值夜之人眺望著遠處,只覺毛骨悚然,因為這根本就不像是敵襲,那種刺骨的陰冷,就算是隔著如此寬闊的水域依然能夠感受到。 “你們守著此處,別讓人靠近,我去報告大人們。”這血刀門值守弟子對雜役們下了命令,然后匆匆騎馬來到內(nèi)城前,敲響了內(nèi)城大門。 未幾 內(nèi)城也喧鬧起來。 凜冬深夜,鐵殺喚了阿大,又領(lǐng)了兩名內(nèi)門弟子,既而合了一眾外門弟子,外圍弟子,雜役便匆匆往城外而去。 而因為事關(guān)黑市,鐵殺便讓人通知了下李長老并簡述了此時黑市的情況,至于李元怎么做,鐵殺管不了,也不敢管。 李元得了消息,卻也不動身,而是叫醒了閻娘子和老板娘,讓她們穿好衣裳,同時他又迅速地叫了王嬸和梅蘭竹菊四丫鬟,讓她們也準備準備,一會兒說不定會說走就走,絲毫不停頓。 王嬸也不多問,把兩孩子弄了起來,又悶著頭去抓緊打包行李。 梅蘭竹菊四丫鬟也動了起來,有的弄馬車去了,有的幫著王嬸收拾 李元迅速回屋,又直接喚了在山寶縣周圍打轉(zhuǎn)的白雀。 白雀振翅,飛快向黑市附近而去。 “怎么了,相公?”閻娘子問著。 老板娘也在黑暗里看著他,神色有些驚惶,顯然是被這凝重的氣氛給嚇到了。 李元將兩女摟在懷里,雙手一左一右地輕輕撫著她們的肚子,前兩天內(nèi)城大夫查過了,有喜,雙喜! 在這種時候,他不想離開自家的娘子。 見兩女都有些慌,他柔聲勸慰道:“沒什么事,只是.我們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老板娘又詫異,又緊張地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元道:“好啦,薛姐,閻姐,你們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好好地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其他的自有我來謀劃. 總之,你們只要知道外面風雨會被我擋下來就是了,至于這風這雨是什么,就先別問了。 萬一嚇到了,可就不好了。” “嗯,聽相公的。”閻娘子打了個哈欠,側(cè)頭乖巧地依偎在李元懷里。 現(xiàn)在是凌晨,而最近她變得很嗜睡,現(xiàn)在被叫醒,瞌睡的不得了。 老板娘也不說了,從側(cè)邊摟著自家男人的腰,側(cè)臉壓在他大腿上。 李元探手一抓,握著隨時藏在枕下的龍槍刀。 此時的龍槍刀只是個半臂長的金屬筒,入手冰冷且沉重。 “閻姐,薛姐,衣褲反正穿好了,先和著衣服上床睡吧,我坐床邊,若是不對,我再帶你們走。” 兩女迷迷糊糊地應(yīng)了聲,便裹著衣裳鉆被子里了。 李元坐在床邊的黑暗里,微微閉目,繼而在遠處的天空睜開。 白雀振翅,飛落在湖畔枝頭。 此時,鐵殺早已趕到了湖邊,并驅(qū)散了人群,讓遠離此處。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