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女嬰,雙目皆白,無有半點眼黑,好像雪白的琉璃。 眾人鴉雀無聲,且不說這世道存著“重男輕女”的觀念,便是這女嬰本身竟也是個瞎子 產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知道這位李長老在山寶縣是如何的位高權重。 但同時,她心底又有些莫名的遺憾,因為她又知道這位剛剛臨盆的李夫人是何等善人,不少難民都是托了她的善心這才能活下去,熬下去。可這老天爺真是瞎了眼,這么好的夫人,為什么偏偏給了她一個雙目瞎了的女嬰呢? 產婆是又怕又感慨,瑟瑟地站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整個屋子都安靜極了,除了女嬰響亮的哭聲。 那哭聲漸止,忽地變成一聲奶聲奶氣地笑,她蹬著可愛的小腿子,揮舞著小手,對著那空無一人的門扉方向招著手。 李元反應過來,他接過襁褓,看著襁褓里的女嬰,忽地開心而驕傲地宣布道:“我有女兒了!她是我的長女!” 他的反應這才讓不知所措的眾人如夢初醒,一個個喊著“恭喜老爺”,還有的喊著“我們有大小姐了”。 床榻上,閻娘子汗水貼著黑發,濕漉漉地搭在額頭上,她還不知道情況,只是虛弱地笑著道:“相公,讓我看看” 李元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帶著她去洗澡了。” 說著,他抱著女嬰繞過了屏風,他語帶欣喜地逗著女嬰:“洗澡洗澡,洗的干干凈凈再給娘親瞧,好不好?” 丫鬟們早備好了柔滑的毛巾,也備好了溫水與木桶,還有用葫蘆串成的“救生圈”。 女嬰被放入了“救生圈”里,靜靜地浮在溫水上,不時踢騰一下小腿子,而腦袋卻轉著,又看著門口,嘴里“哇哇”地喊著,但這聲音卻被淹沒在了眾人忙碌的音響里。 李元若有所感地側頭看了看大門方向,卻什么都沒有。 于是,他又蹲在木桶前,看著產婆小心翼翼地為女嬰洗澡。 待到女嬰清洗好了,重新裹上了干凈襁褓,李元便抱著她坐到了塌邊。 丫鬟們和產婆識趣地退去。 隨著門扉吱嘎一聲輕響,關閉。 閻娘子這才抬頭,疲憊地看著他,問:“我們的女兒是有” “殘疾”兩字她怎么也說不出口,但她早從眾人之前那突兀的沉默,以及李元不給她看女嬰猜出了一二。 李元道:“她很漂亮。” 閻娘子笑道:“你就會哄我。” 李元道:“她是我的長女,我會永遠愛她,就如愛你一般。 在她出生之前,我就查了好多字,心里想著若是個女兒,就給她起一個漂亮的名字。 現在總算沒讓我白白期待.” 閻娘子笑著:“就哄我” 李元道:“叫李琞,日月當空,懸照美玉。” “琞”閻娘子想了想道,“有這個字不?” “有,我在書里翻來的。”李元道。 閻娘子道:“伱這個做爹的,可真是有心了,還不把琞兒報給我看看?到底是你喂她,還是我喂呀?” 李元還是有些猶豫。 兩人視線交觸,閻娘子眼中雖然疲憊,可卻堅定而開心,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也是個堅強的女人。 李元把襁褓遞了過去,閻娘子一眼就看到了那雙琉璃白般的瞳孔,她心忽地一揪,就比自己瞎了還難受,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 李元為她擦去淚。 閻娘子抱著女嬰,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嗚嗚嗚.” 李元也不知該怎么說好,于是輕輕伸手,摟住閻娘子的肩膀,讓她輕輕地靠在自己肩頭。 母親抱著瞎目的女兒,父親卻摟著母親和女兒,這一幕很是溫馨,若是那女兒不是瞎子.就更溫馨了。 女嬰忽地又奶聲奶氣地笑了起來,踢騰著腿子,揮舞著小手,但這一次卻不是對著大門,而是對著窗戶。 李元側頭一看,那油紙窗不知何時開了,他走去,將窗戶關閉。 這時候,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卻見老板娘腆著大肚子走了進來,喊著:“閻姐姐,恭喜呀。” 喊完,老板娘覺得氣氛有點不是那么喜慶,她便不說話,輕聲地走到床邊,看了眼閻娘子手里的孩子,頓時愣住了。 眸光微垂神色暗淡之間,老板娘又坐到了塌邊,陪著閻娘子軟聲細語,聊起話兒來。 見李元還在門前擔憂地看著,老板娘笑道:“當家的,你忙你的去唄,我陪會兒閻姐姐,沒事兒的。” 七天后,老板娘腹中的胎兒也出生了。 這一次是個健健康康的男嬰。 李元給起了名字叫李平安。 男孩調皮搗蛋,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很可能惹是生非,所以李元才給他起名“平安”。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不求事業有成,不求飛黃騰達,只求一生平安,多子多福。 李元之所以誕下后裔,主要一個原因便是為了自己千百年后不會孤獨,所以他才要在踏入六品前完成了這個任務。 同時,他也是為了加深了他和閻娘子與老板娘之間的羈絆,否則他擔心他的強大,會讓兩女恐懼,并且慢慢地對他少了愛,剩下的唯有敬畏。 現在,挺好。 之后的日子,李元忙碌起來,滿月宴又是大辦了一場。 為了省事,兩個娃娃的滿月宴放到了一起。 有鐵殺帶頭,各方皆來祝賀。 李元收了不少禮物,這些禮物多是些金銀細軟或是裝飾性的珍奇寶物,在和兩位娘子商量后,便準備把禮物全部投入了蘅蕪酒樓的“產業鏈”里。 同時原本只開在銀溪坊外的粥鋪,也在梧桐坊外開了兩間。 數日后,月黑風高,一輛馬車停在荒野里。 車里,魚朝瑾正靜坐著,良久外面傳來動靜。 “啟稟魚門主,查清楚了” “說。”魚朝瑾聲音平靜。 “豢妖地閣的妖獸應該已經不見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那動靜遠去,逐漸消失。 魚朝瑾微瞇起眼,前幾日他本不想去參加那什么李元的兒女滿月宴,可一聽鐵殺去了,他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古怪。 因為,鐵殺可不會去參加麾下長老兒女的滿月宴,尤其還是這么個年輕的八品長老。 所以他也去了,然后他故意在周圍走了走,繼而聽到了隱約的狗吠聲,那聲音很不尋常,很像是強大的妖獸。 之后,他便讓內城的眼線查了查,這一查便查出來了。 “鐵殺把妖犬都給了他,可哪有八品能控制七品黑侯的?除非他自己就是七品,而且是七品里精通于馴獸的佼佼者。 所以,他已是名副其實的掌妖使,鐵殺才如此看重他嗎?” 魚朝瑾思索著。 忽地,他又想到了一件事,這事兒鐵殺雖然瞞的很深,可看到的內門弟子不少,魚朝瑾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一日,孫魏同盟攻入內城,其后皆死,身上多為刀痕,是老祖所為。 可還有一些.卻是咬痕,看起來像是大型妖獸所為。 除此之外,豢妖地閣的門扉是被撞開的.” 魚朝瑾瞳孔忽地緊縮,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難以置信的結論。 如果說.李元就是血刀老祖。 那么,這個結論,可以解釋一切。 那給魚朝瑾透露信息的弟子返回內城后,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徑直來到了血怒堂,拜倒在白袍男子坐下,道:“門主,魚副門主終于讓我調查去豢妖地閣的事,我也按照您的吩咐把信息告訴他了。” 鐵殺點點頭,道:“做的很好,之后記得保密。” “是” “退下吧” 次日。 鐵殺直接叫來了魚朝瑾。 血刀門的門主和副門主,坐在堂中,窗外秋葉紛飛不已。 魚朝瑾冷冷道:“門主,你傳我有什么事?” 鐵殺笑道:“平日里,我叫你來,你也不來,不是拉肚子就是生病。” 魚朝瑾皺眉道:“粗俗!我什么時候用拉肚子作為借口了?” 鐵殺笑了笑,忽道:“在查李元?” 魚朝瑾冷笑道:“門主養的好暗子,掌妖使不知不覺中就真成了啊?” 鐵殺道:“老魚,別試探我了,你那幾把刷子我還不懂?” 他沉默了下,道:“等再過段時間,我想去中原,這山寶縣的血刀門還是要交給你了。” 魚朝瑾滿臉愕然,霍然起身,激動道:“你你要把門主之位給我?” 鐵殺笑道:“讓你做代門主。” 看著魚朝瑾有些郁悶的模樣,鐵殺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道:“我說你就信?我位子都給你了,你掌權期間就不能把這代門主的代字去掉?再說了,我會做這種傻事嗎?” 他站起身,走到魚朝瑾身側,拍了拍他肩膀。 魚朝瑾嫌棄地撣了撣肩膀。 鐵殺不以為意地笑道:“這會兒有空么?” 魚朝瑾道:“你這個人說話,能不能別這么跳?” 鐵殺道:“要是有空,我帶你去拜見老祖。” 魚朝瑾雙目圓瞪,霍然站起。 鐵殺又道了聲:“做好心理準備。” 午后 一輛馬車停在了百花莊園。 鐵殺和魚朝瑾皆穿著帶兜長袍,在遮蔽容貌的情況下踏入了此間。 這一刻,魚朝瑾已經激動地不能自已了,在鐵殺帶他走入此間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知道了血刀老祖是誰。 震驚! 除了震驚,特么的還是震驚! 旋即,兩人來到了內堂一個僻靜的小庭院里。 長風習習,草木泛黃。 少年在亭中坐著,好似在思索什么,他聽到動靜掃了眼前來的兩人,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了聲:“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