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黃泥道,楊柳未綠,天有小雪。 李平安買了一車烈酒,來到林中空地。 空地有篝火在燒,篝火上還有新獵來的獸肉,魚肉。 少年模樣的男子面帶笑容,居中而坐; 俏麗的長腿女修在一旁也不見動手,便看木棍自行轉(zhuǎn)動,俏麗女修時不時看一看身側(cè)少年,得以地?fù)P一揚下巴,似乎在說“我也是四品了”; 小烏鴉蹲在樹上,看著火,肉,在聽到動靜,又看向了買酒歸來的人,然后道:“平安總算回來了,平安回來了!” 瑤玨笑道:“我們還在想你去了那么久,會不會出事呢。” 李平安笑道:“平安無事。” 旋即又嘆道:“只是如今.酒難買啊。” 眾人一愣,旋即笑了起來,只覺這話說的有趣。 至于“酒難買”,大家也是明白的,此地已是星海道,距離中京很遠(yuǎn)。 而這里的土壤有不少都已經(jīng)接近沙化了,貧瘠到了極致。 當(dāng)年山寶縣的災(zāi)荒比起現(xiàn)在,簡直是微不足道,沒法比。 李平安將車放在林間,搬上酒壇,與李元痛飲起來。 “好喝嗎?” 小烏鴉嘎嘎地問。 她過去也看到唐年姐常喝酒,之后她也有試過,但酒這東西辣死了,完全不好喝。 李元拍開一壇酒,道:“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小琞又不是小姑娘了。 小烏鴉嘎嘎道:“我就問問,才不喝。” 瑤玨也沒喝,她是能喝的,但此刻卻只是專心地為爺兒倆烤魚烤肉,然后將食物分別送到兩人面前的石盤里。 今天,對李平安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一天。 今天之后,他的心境怕不是能再上層樓。 少年鮮衣怒馬,飛揚跋扈; 中年方知世事之殘酷與無奈,于是一邊隱忍,一邊拼命,然后衣帶漸寬,兩鬢斑白,悔不悔卻是不知道的; 如今,這一頓酒下去,那剛極銳極的心便會有幾分柔和,便不會只發(fā)而不收,是為亢龍有悔,如此才能長長久久。 李元沒有教兒子功夫,卻總會在關(guān)鍵的時刻做出正確的選擇。 瑤玨悄悄看著身側(cè)少年,少年除了那雙眸子深邃之外,外表看來卻和普通少年沒什么兩樣,甚至是她相比這少年,都算個長腿老阿姨了。 不過就算是長腿老阿姨,那也是漂亮的老阿姨。 瑤玨還想著今晚自己這個長腿老阿姨繼續(xù)和這少年重溫舊夢呢。 她一邊烤肉,一邊嘻嘻哈哈地笑著,一邊看著周邊,心想著“天為被,地為席”的歡好還是第一次呢。 她有了些期待。 旋即,她大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了轉(zhuǎn),忽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玉瓶,搖了搖,道:“焚心花粉。” 小烏鴉喊道:“瑤姨,你怎么連這個都提前準(zhǔn)備了?” 瑤玨道:“不是猜到父子要見面,要飲酒嘛,所以提前帶了。” 李平安接過玉瓶,開始均勻地撒入酒水中。 然后,父子倆喝到了天明。 瑤玨嘟起嘴,不開心。 不過,李平安卻是懂事的,他道了聲:“兒子醉了,父親也多了.瑤姨,你送父親去休息吧。” 瑤玨對李長老眨眨眼,然后扶著李元起身。 李元酒氣沖天,卻嚷嚷著:“我沒醉!” 事實上,他確實沒醉。 焚心花只能醉四品五品六品,哪能醉的了他? 別說他了,李平安也不會醉。 想求一醉,卻也困難。 但微醺卻還是有的。 “我沒醉!” 李元繼續(xù)嚷嚷。 老阿姨笑著扶起少年,軟聲安慰道:“沒醉,你沒醉。” 她扶著李元漸去漸遠(yuǎn),小烏鴉跟隨過去。 不一會兒,小烏鴉又飛了回來,落在石桌上,看了眼還在喝酒的李平安,道:“爹和瑤姨去附近小鎮(zhèn)住宿了。” 因為一棵樹姥姥小琞隨著李平安去了東海的緣故,姐弟倆關(guān)系很熟,半點都不生疏。 李平安輕嘆道:“感覺我還是不如父親。” 小烏鴉道:“怎么啦?” 李平安道:“父親經(jīng)歷的事必然比我多,可即便如此,父親卻依然如此云淡風(fēng)輕,可我.卻滄桑了許多。 父親于世事,旋渦中走過,好似踩踏過淺水,只是濕了鞋子;而我卻是在旋渦中掙扎,每一日每一時每一刻,都不敢放松,都傾盡全力。” 小烏鴉道:“你已經(jīng)做的夠好了。” 李平安許是喝了酒,有了熏意,那壓抑至極的情緒便趁著此時此刻宣泄而出,但沒有太多話,他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小烏鴉用翅膀拍著他腦袋道:“沒有騙你呀,至少.你比我做的好多了。” 李平安笑道:“怎么會?” 小烏鴉道:“你瞧著我很開心是不是,可是.你知道我其實已經(jīng)在一個沒有溫度,沒有光亮的地方待了快四十年了。” 李平安: 小烏鴉道:“我感到我所在的那座墓地正在滑向遙遠(yuǎn)的未知之地,我不知道那會是什么地方,可我只能在那墓地里,也只有我才能在那墓地里。 我若離開,便會放出六千一百七十四個古代的神靈,便會讓我們的家人無法繼續(xù)沉睡,等著那唯一復(fù)活的契機。” 李平安: 小烏鴉道:“剛開始,我還挺樂觀,但時間久了,我就宛如木偶一般,呆呆地坐在陰陽魚下的棺材上,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年。 一年,一動不動. 可若是忽然動一下,便會生出無盡的惆悵。 我沒有和爹爹說,因為我想在爹爹眼里,永遠(yuǎn)是個好女兒。 可其實.我糟糕透了我感到自己的心都在墮入黑暗,我感到自己的笑都是在偽裝做作,我感到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演戲。 平安,至少你比我更真實,比我好太多了。” 李平安笑笑,道:“大姐,會好的。” 說完,他繼續(xù)拍開封泥,將剩下的焚心花全部倒入其中,又分別盛滿兩個石杯,然后道:“大姐,喝吧。” 小烏鴉瑤瑤翅膀,嘎嘎笑道:“我只是普通的烏鴉,喝了會死呢。” 李平安于是又拍開一壇新酒,道:“那姐喝這個。” 小烏鴉道:“我只是安慰安慰你,沒想著喝酒。” 一會兒 “那那就一杯吧?” 再一會兒 “再來。” 又一會兒 “我沒醉” 卻聽“啪”一聲,烏鴉撲倒。 李平安是真沒醉,他仰靠在深冬的寒冷枯木上,單手拎著半空的酒壇,隨意晃了晃,在聽到壇中還有回響時,便又湊到嘴邊,仰頭灌下,然后看著天色從小雪到初晴,從破曉到黃昏,再到繁星滿天。 空舟上,沒人知道,東海仙域的這位新秀居然如此落魄地在此飲酒. 而小鎮(zhèn)廂房里,少年還在裝醉。 長腿老阿姨則借著腿長的優(yōu)勢,試圖“逞兇”,然后很快就付諸實施,要將醉中少年給鎮(zhèn)壓。 可很快,很兇的老阿姨就被“反殺”了。 即便老阿姨提前察覺,試圖逃跑。 但.晚了。 老阿姨被拖了回來。 哭著喊著求饒也沒用了,一屋的冬寒被春暖替代。 待到數(shù)日后,老阿姨卻是雙腿發(fā)嗲,扶墻走出了客棧。 小烏鴉不忍直視,用雙翅遮住眼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