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衡山。 山風吹卻天外云,云潮翻滾山中山。 那游絲般的輕云,在這孤山寒冢的墓碑前不時拂掠而過,淹過少年和老墳。 少年看著年不過十六,正是鮮衣怒馬,飛揚跋扈之時。 老墳,卻已在此處立了五十余年。 少年沉默不語。 當初相見,墳中人還是個天真率直的少女,傻乎乎的,好騙的很 “一轉眼都當了人家祖師爺了.” “了不起,不像我。我那什么問刀宮,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是你厲害,我認輸了。” 少年唇角翹起,想笑,卻又被沉重的眼神壓下了。 他閉上了眼,輕嘆一口氣,傾聽著深山高處的天籟之音。 一時間人我兩忘。 少年腰挺筆直,長坐此間。 日頭偏移,星光漫天。 少年還是紋絲不動。 他如今的心越是冰冷淡然,對曾經的感情便越是看重難舍。 因為他知道,也許在這極其漫長的時光之旅中,他所有含著真正感情的珍寶怕不是就在那最初的百余年里了。 穿越前,他看過一些類似“宇宙未來”的紀錄片,在某一種情況下,星辰和星辰會越去越遠,直到連光都無法抵達彼此。 那繁華的文明對文明本身,是漫長浩大的史詩,是一切。但對宇宙來說,那不過是初期的一點兒小打小鬧。 最后,剩下的便只是永恒的冰冷和黑暗。 長生者的心,是不是也會這樣呢? 李元正想著的時候,聽到不遠處的山路下傳來腳步聲。 挽著餐籃的綠衣姑娘心里頗為無語,也頗為忐忑。 她走來時,還感到了不少義軍中少年的“幽怨”,甚至還有個年輕的劍客跑過來和她說,說什么“山路危險,他愿意陪著一起去,然后等到了山邊,就在外面等”之類的話。 漂亮的姑娘,從不寂寞,在哪兒都有無數追求者。 郭沁作為天衡山義軍中的小美女,其父又是天衡山義軍第一高手,自是早被捧成了寶貝疙瘩。 但她還是江湖俠女,見慣了人間疾苦,又是以殺狗皇帝為目標的,故而也算爽朗和善良。 可現在,老爹和楊叔居然叫她一個人去給那位少年送餐。 說著話的時候,楊叔居然還連連眨眼。 她問:“天色這么晚了,趕不及回來怎么辦?半路遇到猛獸怎么辦?” 老爹說:“那可太好了。” 郭沁又不傻,頓時明白了老爹和楊叔撮合之意。 她看了那少年的強大,知道老爹和楊叔有將那少年綁在天衡山的意思。 江湖兒女,對強者自有一種莫名情愫。 郭沁心底也開始有些期待。 她從入口探出頭,卻見少年盤膝如佛,靜坐不動,便大大方方走過去,將餐籃放到一邊,喊道:“大高手,吃飯啦。” 李元睜開眼,他見到郭沁來此,再看看這姑娘的容貌,自然也知道小瑜兒這些后輩的想法。 郭沁也不嫌地上臟,一屁股坐下,俏臉映著月色,眸子映著星光,紅唇一翹,憋著笑問道:“九歲呀?” 綠衣飄飄,長發輕舞。 李元接過籃子,籃子里放著簡單的蒸飯,還有些亂燉的肉。 郭沁道:“大高手,別嫌棄呀,這已經是義軍最好的伙食了。” 李元笑道:“挺不錯的。” 說著,他直接扒起飯來,這身子并不是他本體,還是需要食物來維持身體的正常運轉的。 郭沁雙手微微撐著后面冰冷的崖石,抬頭看著星空,道:“大高手,你看起來還挺隨和,真不知道你這一身功夫是怎么練出來的。 我爹在江湖上人稱撲天金鵬,已經是響當當的高手了,沒有人能像伱那么擊敗他。” 說著,她并著雙指,“嚯嚯嚯嚯”地比劃著,隨口道:“你練的指法呀?” 李元隨口道了句“不是”,繼續干飯。 郭沁繼續炒熱氣氛,問道:“我們之前都不知道祖師爺叫謝瑜呢。大高手,你是怎么知道噠?” 李元道:“郭姑娘,你把你們的天風門的劍法演練一遍給我看看。” “哈?” 郭沁愣了下。 江湖之中,武不輕傳,更別說是給別人演練了。 不過,她也只是愣了下,卻便起身了。 腰間長劍垂流蘇. 素手一牽,便抓著長劍,在明月下旋舞起來。 劍光如虹,裙舞蹁躚,繡花一點,翩若驚鴻。 郭沁將十八路天風劍法一一使來。 黑影隨著旋轉,在地面來回拂動。 一套之后,郭沁停下動作,再看李元,卻見他低著頭,在地上草草刻畫。 郭沁跑過去,一看,卻見李元在畫小人兒。 那些小人兒每個都有動作,好似是修煉功法。 郭沁好奇道:“這是什么?” 李元道:“我家傳絕學。” “這” 郭沁俏臉露出驚色,道,“既然是絕學,你這么畫出來干嘛?” 李元笑道:“郭姑娘不吝以天風門劍法展示,我又何惜家傳絕學?” 郭沁一套劍舞完,稍有喘息,可卻也好奇這大高手的家傳絕學是什么樣,便坐在一邊看。 看著看著,她忽地發現自己和大高手有點靠近,小指和小指之間頗為接近,似乎一勾就可以碰到。 她悄悄看了眼李元側臉,發現少年神色專注,瞳孔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平靜而深邃。 她見過大海,看過星空。 少年的瞳孔,就像大海和星空。 她驀然有些緊張,不是那種“少女看著心上人的心跳加快”,而是“仰望一種更強大存在時的敬畏”。 不過仔細辨辨,她卻也分不清。 李元專注地畫畫寫寫。 時間飛移,郭沁抬頭一看,卻見月過中天,已經午夜了,今晚是回不去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崖,明天義軍里那些暗戀她的小伙子就得斷腸了。 可關鍵,什么也沒發生。 郭沁輕輕咳嗽了聲。 李元側頭,入神的眼睛恢復了神采,一掃周圍,才滿是歉意道:“抱歉,我只顧著自己畫,忘記時間了。” 郭沁道:“山中入夜寒涼,我們還是找個地方落腳,睡一晚吧” 時是初夏,但山里尤其是山頂,這冷的都快比上冬天了。 武者雖說身強力壯,卻也無法抵擋這天寒之威。 李元是天人體魄,在水底都能待,這若是在靈氣時代說不定還會有其他什么天賦,他自然不懼怕這等寒冷,可看著郭沁雙手抱肩的瑟縮模樣,還是道:“我們去撿些樹枝,做一團篝火取暖,今晚我得把這畫完。” 郭沁道:“好吧,都聽你的,大高手。” 兩人同時行動,半個時辰便撿了大簇樹枝,尋了處遮蔽山風的巖石,生了火。 郭沁在火邊屈膝,取暖。 李元卻還在不遠處專注地畫著。 郭沁看著看著,一陣倦意涌來,便靠著大石頭睡了一晚。 次日早,她起身一看,卻見少年已經停了筆,坐在孤崖前的晨光里,在眺望著遠處,雙眸里有種難以言喻的滄桑感。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