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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嘉靖三十四年的八月，一場空前的地震襲擊了大明朝的北方，山西，山西，河南，北直隸全都遭了災(zāi)，黃河渭河雙雙決堤，光是大水就淹死了八十三萬多人，北方各省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嗷嗷待哺，凄慘到了極點。

    正所謂舉國皆哀，誰還敢在這時候大肆慶祝，御史一道本章，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新科舉人們好不容易盼到了出頭露臉的時刻，竟然橫生變故，難免心中有怨氣。更有人嘟嘟囔囔，比如五魁之一的袁隨就說道：“數(shù)千里慘遭涂炭，百萬生靈喪命，如此大災(zāi)，自立國以來，都不多見。天心仁慈，竟降下大禍，必是朝中有奸佞作祟，奸黨不除，災(zāi)禍不斷。”

    他這套天人感應(yīng)的說辭，很受在場舉人的贊許，不少人立刻附和，把矛頭都指向朝中小人，甚至有人鼓動聯(lián)名上書，請求陛下鏟除奸佞。

    曹子朝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唐毅，笑著說道：“師兄，您是陛下任命的欽差大人，是否可幫忙把大家的意思，上達天聽？”

    他這么一問，別人都跟著來了精神。

    “是啊是啊，唐師兄，我們一心為國，煩請師兄啟奏圣上，我等感激不盡?！?

    看著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孔，有人是真心擔(dān)憂災(zāi)民百姓，有人干脆就想著趁機揚名，有人純粹是打醬油湊熱鬧。

    不管是什么心思，唐毅只想說你們太年輕了！

    “諸位師兄師弟，前些日子我已經(jīng)將東南的見聞上書陛下，欽差職務(wù)已經(jīng)交卸了，此時卻沒了資格上書。再有大家伙心憂天下，令人敬佩。但是百萬生靈慘死，數(shù)省災(zāi)禍，上至陛下，內(nèi)閣六部，下至地方官吏。無不宵衣旰食，殫精竭慮。我們一來不熟悉情況，二來也通朝政，貿(mào)然上書。未必能切中要害，反而給朝廷添了麻煩，我以為切切不可。大家伙若是想報國，不如好生讀書，眼看著明年三月會試就要到了。若是大家能金榜題名，入朝為官，那時候在上書獻言，豈不是名正言順?！?

    唐毅說完，抱了抱拳，拉起王世懋，兩個人匆匆離開。也不管其他的新科舉人，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

    曹子朝眉頭深鎖，唐毅的話透著兩層意思，第一是說袁隨的那一套天人感應(yīng)未必是對的。第二是大家還沒有上書的資格，不該強出頭。雖然說的委婉，可是批評之意非常明顯。換成別人說這話，曹子朝早就跳腳了，可是對唐毅他卻不這么看，人家府試，院試，鄉(xiāng)試，連著贏自己三次，而且從兩個人的情況來看。科舉算是唐毅最弱的一項，反觀自己，除了科舉，幾乎什么都不懂。就算玩田忌賽馬，都要完敗，還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他越想臉越紅，急忙起身，追了出來，正好唐毅和王世懋上馬車要走。他幾步跑過來。紅著臉說道：“師兄，剛剛小弟失言，還請師兄見諒?！?

    唐毅微微一笑：“曹師兄，你也是為了百姓著想，一片好心。”

    “可是舅舅說過好心未必辦好事?！辈茏映虉?zhí)地說道：“師兄，小弟早就欽佩師兄的才學(xué)見識，想要向師兄請教，不知師兄是否能賜教一二？”

    曹子朝一臉的熱忱，說實話唐毅對他有些排斥，畢竟他是王崇古的親戚，就算進入官場，也是晉黨一邊的人物。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晉黨人物又如何，難道自己就不能爭?。吭僬f了，自己和晉黨也不是涇渭分明，多結(jié)善緣，沒有壞處。

    想到這里，唐毅笑道：“師兄若是愿意，咱們不妨找個地方談?wù)??！?

    “好！”曹子朝激動地點頭，一步跳上了馬車，和王世懋坐在了一邊，馬車往前走，曹子朝就說道：“師兄，你以為袁隨所說的奸黨作祟，可是天災(zāi)的原因？”

    “呵呵，既然是天災(zāi)就非人力所能及，不過我倒是懷疑其中有人禍，就拿黃河和渭河來說，每年治河銀兩是多少？就算是地震，堤壩至于毀壞得如此嚴(yán)重？以我想來，多半有人貪墨治何款項，才造成了眼下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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