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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看盜版去-《明朝當官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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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明鑒,我怎么可能授意百官上疏,”李默擦了擦臉上的汗,道“他們都是看不慣東廠橫行,自發上疏的啊。”

    “我知道大人你舒張言路,想要將被嚴嵩遏制了十余年的言路放開,”陳惇道“可是這就像是開閘放水,洪水一旦沒有阻攔,肆無忌憚,頃刻便造成了滔天巨禍!難道這種言路大開,肆無忌憚,交章攻訐的情形是一件好事?”

    見李默若有所思,陳惇道“大人既然放開了言路,造成了惡果,如今就請收縮言路,彌補錯處吧。”

    “說的輕松,”李默道“放出去容易,收回來難了。”

    他這話說的不錯,打開言路容易,遏制言路就難,因為你如果不想按他們說的話做的話,只能用武力壓迫,這就逼得李默站在了皇帝一邊,被百官所惡,和嚴嵩沒什么區別了。

    “能收能放,是宰相的能力,也是宰相的權力。”陳惇道“大人手握銓選大權,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李默露出憤怒之色“你讓我罷免那些上書直言的忠臣們?”

    “大人又不記得了,上疏最積極的那幾個人,正是京察中本該罷免的人啊。”陳惇提醒道“罷免他們,本就是因為他們考核不過,而又震懾了言路,讓他們不敢再上疏。如此皇上那里有了交代,言路又得到了約束,一舉二得。”

    李默點了點頭,卻又雙目一瞪“你個小奸臣!這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圣旨呢?”

    又被罵了小奸臣,陳惇郁卒道“學生要不說圣旨,還進的來這門嗎?”

    李默像揮蒼蠅一樣揮了揮手,語調嚴厲道“本官實在看不出你何德何能,能連中連捷,但你小子心術不正,歪心思太多,弄權施詐,若是將來膽敢誤國誤民,我便第一個將你正法了!”

    陳惇那叫一個郁悶,“翰林院也在吏部管轄范圍內,我就在大人眼皮底下,還怎么弄權施詐?”

    “你知道就好。”李默道。

    李尚書自然不會在他個小人物身上,浪費多少時間,又教訓了他兩句,便要讓他趕緊離開,別在他面前礙眼。

    陳惇縮了縮脖子應了一聲,抬腳就要走,又轉過頭道“大人,你要盡快整治言路……陛下對言官一向感官不好,如果你收拾不住,他很可能就會重新啟用嚴黨,壓制言論。”

    陳惇出了衙門上了車。馬車沿著御道行了盞茶工夫,便徑入鼓樓胡同,又走了一段路,才穩穩停住。

    再次看到高拱那張赤橙黃綠的大花臉,陳惇終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高學士,委屈你了。”陳惇忍俊不禁道“不過你相信李先生的醫術,絕不會在你臉上留疤的。”

    高拱臉上的癩瘡又痛又癢,李時珍為防止他去抓,竟然給他的雙手帶上了兩只手套。

    李時珍看他這張臉,心里覺得爽快得很,“他這張臉留疤一點也不違和,活脫脫海捕文書上江湖大盜的模樣嘛。”

    高拱忍了忍,道“不跟你計較。”

    高拱不計較的原因很簡單,在這件事情上,李時珍的功勞最大。

    當高拱知道了陳洪想要用他來傾危裕王的時候,他怒發沖冠,當即就要上疏自辯,被陳惇攔下了。因為皇帝不可能聽的進去任何辯解的話,如果想要挫敗陳洪的陰謀,就必須抵死不認。

    陳惇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如果高拱染病在床,陳洪的指認就落空了,但要憑空造出這個證據何其難也,幸虧有妙手醫生李時珍扭轉乾坤。

    他有癩瘡病人剝落的瘡痂,不是因為他有什么古怪的癖好,而是因為在一本醫書上提到,吃下癩瘡病人落下的瘡痂,則永遠不會患癩子,李時珍是用于正常的醫療研究。

    在得知消息的當天晚上,李時珍就將瘡痂研磨成粉末,吹入了高拱的鼻子中,第二天高拱就出現了高熱跡象,下午就開始出水泡黃癬,第三天的時候這些膿瘡已經腫地不能看了。

    在李時珍、高拱和陳惇合力辯駁下,皇帝終于相信了他們,而狠狠收拾了陳洪。

    “夢龍,”高拱真情實感道“你是王爺的大恩人啊,我高新鄭回去,一定把你的保護之功,一字不差地說給王爺。”

    陳惇搖了搖頭,道“別告訴王爺,這事兒王爺不知道為好。”

    見陳惇是真心的不求功勞,高拱心中感慨不已,只道皇上和王爺這父子君臣之間,必須要有這樣的人兩處寬慰,調和保護才行。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在王爺面前推薦稱頌此人。

    在李默連連罷免了七名上疏言事的御史之后,言路為之一震,而李默給出罷免的原因是因為京察不合格,這是誰也挑不出毛病的原因。見百官不再交章遞奏,嘉靖帝云開雨霽,以“不敬”的罪名將關在詔獄中的吳啟和杖了二十仗,剝奪了士子名籍,趕出了京城。

    能取得這個結果,讓陸炳都嘖嘖稱贊,因為從來上疏忤逆嘉靖帝的言官,沒有幾個能全須全尾地活著的,要么杖死,僥幸沒打死的也禁錮在獄中瘐死。而吳啟和居然能活著走出詔獄,簡直是萬幸了。

    當然他走之前廷杖一挨,立地成佛,不但有百官慕名相送,甚至連北京城的老百姓都牽馬扶車,為他送行。

    不僅在北京城如此,吳啟和的車馬每到一處,都有沿途官員迎送,各地書院、學宮,甚至各種文會,都邀請吳啟和現身說法,那無數的士子文人們,都對這個敢在策問中直言諫上、觸怒皇帝的忠君義士,表達了深深的敬佩。

    尤其是在吳啟和的家鄉蘇州,吳啟和更是受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他即使沒有任何功名,而且此生再不能有任何功名,但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不再有任何遺憾了。

    鬧得沸沸揚揚的殿試總算揭榜,陳惇這個六首狀元熱乎乎地出爐了,榜眼則是諸大綬,探花則是陶大臨。

    等到發榜的日子,雖說開門的時辰還早,但是長安門外已經有很多百姓翹首張望了,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

    人人都望著大門“出來了嗎,出來了嗎?”

    即使這殿試每三年一次,但不比今年,因為據說出了個六首狀元,什么叫六首,那就是從秀才開始,一路大小考試,次次都是第一名!科舉千年以降,連中三元者不少,但六元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個,這可不得了了,無論從哪個角度說,他都是眾人欲一堵風采的大祥瑞,其珍稀程度不亞于國寶大熊貓。

    一陣模糊的樂聲傳來,只是聽得不大清楚。人群中有人解釋道“這是樂部和聲署在太和殿奏韶樂呢。馬上就要傳臚了。”

    騷動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一甲前三名的傳臚。

    果然,一個聲音先從太和殿傳出來,接著殿前的金甲衛同聲唱名,傳到宮墻的時候,入值皇城的金吾衛也一起唱到“一甲第一名,會稽陳惇!”

    長安門等候的百姓頓時歡欣雀躍,山呼海嘯般的聲音一起響起“一甲第一名,會稽陳惇!”

    手舞足蹈的老百姓比兒孫娶親時還要高興,這大概也說明了讀書人在他們心中至高至上的地位。

    等到“一甲第二名,山陰諸大綬”的呼喊聲響起,便又是一陣響徹云霄的重復聲,還有第三名會稽陶大臨,當然今年的浙江人一定特別榮耀,一甲前三名都是浙江人。

    又等了好長時間,才聽到門里的樂聲漸漸近了,眾人的心也被提了起來。果然片刻之后,大門便打開了,眾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幾步,只見先頭一個,正是內閣次輔徐階,手托著云盤,云盤上便是眾人期待已久的金榜!

    雖然已是人山人海,但看到此景俱都靜默了。徐階由黃傘前導著,不慌不忙地把金榜張貼到了長安門東側,諸進士、王公百官皆隨榜而出,所有人望塵拜舞,把手里的鮮花拋灑到路中央。

    陳惇、諸大綬和陶大臨三人由嚴嵩、徐階、李默三位輔政大學士親送出午門外。六部尚書又迎接上來將他們送到承天門前。他們身后還有同樣登榜的進士們,大家浩浩蕩蕩走出大門。

    “英雄三百輩,隨我步瀛洲——”

    陳惇居中,諸大綬、陶大臨一左一右,三人走在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上,的確感到了無比的榮耀,這一刻他們有喜有哀,有無數的回憶,有太多的感慨,有對未來的期待,也有對昔日齷齪的懷念。

    陳惇這一刻也想到了很多,他想起了諄諄教導他的老師唐順之,還有面苦心慈的王夫子,還有第一個賞識他的曹知縣,在他人生路上給與他指點和教益的人……當然還有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給與他溫暖的老爹陳溫,這是他最想告訴的人,他想告訴老爹,自己不負期望,真的考上了狀元。

    紹興的老樹下,還有一壇陳溫親自埋的酒,陳惇要把這壇狀元紅,撒在陳溫的墳上。

    這御道短短的幾十米,即使走得再慢,總有走完的時候,等到了承天門內,就見三匹披紅掛彩的御馬昂首嘶鳴,馬后還有長長一串儀仗隊,打著旗幟,敲著鑼鼓,捧著牌匾,上書“狀元及第”。

    陳惇他們騎馬而出,隨著大門緩緩打開,金水橋兩岸的百姓們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只見寬闊的長安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男女老幼,若不是一路上還有兵丁小心防護,那陳惇他們可以說是寸步難行了。

    御街夸官早就有了最恰當的形容,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高頭大馬上的三鼎甲都這么年輕,都一表人才,讓人群中的婦女們如癡如醉,興奮地將自己身上的秀囊、彩緞、荷包,甚至頭上的金銀首飾拋向了他們,陳惇又想起被爛棗砸頭的疼痛了,頓時雙腿一夾,馬兒靈性地撒開了蹄子,向前跑去。

    可憐身后的諸大綬和陶大臨就躲不過了,被癡狂的婦女們熱情如火的示愛搞得焦頭爛額。

    那尖叫的女人中,便有一個最是激動的,腕子上的鐲子釧子都被她扔向了自己最心儀的狀元郎,當然狀元郎沒有接到,而接到的人則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昏了頭,因為那首飾無一不是精工細作,價值連城。

    而首飾的主人卻一點也不在乎失落的首飾,滿心滿眼只能看到高頭大馬上的陳惇。

    “我要嫁給他,”這少女指著陳惇,先是小小的聲音,隨后大聲道“我要嫁給他!”

    “丫頭,狀元郎可不是一般人能嫁的,”旁邊抱著孫子看熱鬧的老頭就笑呵呵道“那戲文上說,狀元郎都是要做駙馬的,就是皇帝的女婿……只有公主才配得上狀元郎呢!”

    原以為這話說出來,這小丫頭肯定嘴巴撅到天上去,沒想到卻見她眉開眼笑,兩靨生花,笑得那叫一個明媚動人“老翁你說得對,只有公主才能嫁給狀元郎!”

    “我要告訴父皇母妃,”寧安從人群中鉆出來,手上還提著一籃沒來得及撒出去的花瓣“我要嫁給狀元郎!”

    新科進士們經歷了一系列漫長的慶典,比如要祭拜孔廟啊,比如要進香魁星啊,比如要參加進士題名碑的拓基典禮啊,比如要參加進士恩榮宴啊,比如要拜訪座師徐階啊,等所有的慶典都忙完了,大家才松了口氣,準備去吏部報道,然后參加翰林院的選館考試。

    選館考試的成績被分為三等,第一等的進士就稱庶吉士,名額只有三四十個,但卻是將來入閣為相的人選,期間在翰林院內鉆研各種文史典籍,以及詔令文誥,以備帝王顧問,說不定哪天你文章寫得好,就被皇帝一眼看中了,從此平步青云飛黃騰達。當然庶吉士中杰出的人才其實在皇帝和閣老們的考察之中,比如張居正,就是徐階特別看中的學生,早就為他鋪設好了道路,他這個修撰做滿九年,就會轉國子監任一期司業,司業只需三年做滿,就有了輔導東宮的資歷,這可是望而不得的缺兒,

    從永樂一朝開始,內閣的三楊、金幼孜、黃淮都是先任東宮的學士、諭德、左右庶子,所以能被選出來輔導東宮的,就是日后板上釘釘的宰輔。在東宮任輔導官如果九年滿了,然后再混一個六部侍郎的官位,在新朝就能直入內閣了。

    第二等成績的進士其實也不錯,有大概一百多名進士會被派到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太常寺、大理寺這些衙門里觀政。就是跟著部堂官員學習政事,開始就是端茶倒水,不過如果你勤勞有才干,就很快會被長官重用,因為一個部門的活兒實在是多的忙不完,這些新派來的進士就是免費的勞動力,而且人家還愿意勞動,這是大家都樂意的事情。

    這些進士就是替補京官的缺的,當然有時候京官滿額,實在等不上缺了,就外放一部分進士去各省做個學政啊,做個參政之類的,品級也不低,而且大都是混個兩三年,游山玩水,最后等到京里有缺了,就被內閣召回來補替。當然這種進士最多做到六部尚書就到頭了。

    最末一等的進士就被發往地方任地方官了,一般都是從縣令干起,當然這個選派還有規則,不能任家鄉以及家鄉所在省的知縣,所以這就要靠上天保佑了,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去一個好山好水的地方,誰也不想去窮山惡水刁民遍地的地方,天下這么大,有的地方做知縣,三年就能撈上十萬雪花銀,有的不說是能不能撈到銀子,連生命都要受到盜匪的威脅。

    知縣升到知州,再升到知府,有的進士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如果能力杰出,考核優異,很讓人矚目的,那也有直接調任進京,位列三品官的,不過這樣的人真的很少,大部分都在各省的參政品級上徘徊。

    從前途上說,自然人人都想入翰林而不想任地方官,但反過來從實惠上說,人人都想任地方官而不想入翰林,原因很簡單,翰林觀雖然清貴,卻沒有油水,而地方官一上任,就有小吏的孝敬、各種請托,那什么兩袖清風,都是拿來騙鬼的。

    一甲三位進士直接定了編修和修撰,陳惇和諸大綬、陶大臨兩個笑嘻嘻地看著從考場出來,愁眉苦臉的進士們,心中舒爽極了。

    吳兌最先跳起來不平道“你們仨可真是悠閑,只恨我們才不如人,縣府院、鄉會殿考完了,還要被吏部壓著考,又受一次非人的折磨!”

    “淡定,你們這次考完了,也就徹底輕松了,”陳惇道“……奇怪,你們怎么都這副神色,難道李大人出的題很難?”

    “你還真沒猜錯,”鄒應龍走過來,搖頭道“這次的考題莫名其妙,‘漢武、唐憲成以英睿興盛業,晚節乃為任用匪人而敗’,讓我們說這倆皇帝怎么由盛而衰,又用了什么匪人而敗的。”

    陶大臨道“史策的話,引經據典回答就行了唄。”

    只聽李默的大嗓門傳了出來“……唐憲宗,不是唐玄宗,你連這兩個皇帝都分不清楚,你是怎么讀的史書?”

    “學生只攻經義,”這聲音倒有點耳熟“史書什么的,也就是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你這個略知一二,還真不是謙辭呢,”李默呸道“不知道你這種水平的人,是怎么考上進士的,簡直是濫竽充數,魚目混珠!”

    這考生抬起頭來,陳惇一看果然是熟人,這不是戶部尚書胡植的兒子胡士彥嘛。

    胡士彥還真的考中了進士,但名次卻有意思了,正是孫山的名次,命中三百進士第三百名,讓胡士彥是又喜又怒,喜肯定是因為終于考上了,怒是因為這名次也太難看了。

    “……胡士彥的經義還算馬馬虎虎,不過史書那真的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啊,”兩個江西進士小聲議論道“不過他也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李默肯定要發作他,誰叫他是胡植的兒子,而胡植又是嚴黨的人……”

    “回去問你老子,你老子最知道這道題,”李默指著他的鼻子痛罵道“以史為鑒,這史書上的東西,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不讀史的人,就要走前人的老路!”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陳惇,頓時冷冷哼道“有的人,讀了史也不行,不往好了學,就學了那彎彎曲曲百無一用的東西,就算學問再高,也是個內實險詖,外貌小謹,巧言令色,逢迎獻媚的人,心思不正,禍國殃民!”

    陳惇想翻個白眼又忍住了。

    眼看李默發作夠了,拂袖而去,一幫新科進士們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將來的日子有的煎熬了,因為李默不僅是吏部尚書,還是翰林院的教習學士,教導督責所有的進士。由此可見,像剛才那樣的“督責”,在將來的日子里肯定是家常便飯了。

    “我怎么覺得李默那話是對著夢龍你說的?”林潤皺眉道“夢龍,你跟李大人之前有什么過節嗎?”

    “說來話長,這個老頑固對我是心懷偏見,”陳惇一攤手道“哪怕我幫了他忙,他也一點感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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