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流放》完(上)-《全球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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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會在墻上畫畫。”
“呼,我心放下了,說真的,我還以為你會找條魚,一條足夠大的魚!”
這話很內涵?算了吧,其實很露骨,杰瑞雙手食指豎起,比劃了一下魚的長度,表情帶著夸張的如釋重負,全場爆笑著,除了里奧,他咬著手指,依然輕輕哼笑著。
“呵……呵……”
后臺,勞爾雙手抱懷,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他忽然替里奧感到有些難堪,即便過往嘉賓的私生活也會被拿來打趣,但人物經歷不同,用魚?對于同胞而言,他可以感同身受,而爆笑著的白人與黑人們絕大多數則無法將心比心。
畢竟,人類,也并非是共同一體,因此,也會缺乏同理心。
身旁的艾米也在捂嘴輕笑,為杰瑞這即興的低俗笑話而感到快樂,勞爾瞥了一眼,兩人對視。
“真是好一出喜劇啊……”
對此,艾米沒有做出回答,笑容也沒有收斂。
大家心知肚明的,一出喜劇,有人笑時,就必定會有人哭,只不過這次在哭的,并不是他們的同胞。
一期的訪談,杰瑞精彩的插科打諢惹的觀眾笑聲不斷,對于里奧而言,卻是煎熬的,每一秒都要咬牙堅持,直到采訪結束,他像是逃跑般離開舞臺,沒看勞爾,快步回到更衣室換衣服離開。
走到大門口,他卻發現,勞爾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里奧,我記得你剛才在臺上說,你在找工作?”
“是的,怎么了?”
“我這里有一份水族館飼養員的工作,你要不要先去嘗試一下?我妹妹在那里上班,以你的學歷以及專業,估計錄用應該沒什么問題,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決定權在你。”
他遞過來一張紙條,寫著名字與電話號碼,約瑟琳,估計是他妹妹,這就是甘露,對于他即將干旱的錢包而言,所以他沒有拒絕,只是接過紙條時的動作,并沒有那么流暢與自然。
“謝謝……”
“不用謝,找一個海洋學家去水族館工作,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你不介意就行,如果有合適的工作了,也別猶豫,該離開就離開。”
里奧將紙條夾在了錢包之中,對他點點頭,步伐忽然變的有些沉重,勞爾側身望著,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再次叫住了里奧。
“張生……忘記你曾是什么人吧,從新開始生活。”
“我……沒有勇氣,也注定會被人提醒。”
“那,祝你生活愉快。”
……
一周后,他收到了水族館的錄用通知。
換上工作服,雨靴令本是汗腳的他很快就患上了腳氣,涂抹好膏藥后,套上干凈的襪子,他從更衣室出來,開始為海豚的水池換水。
他的工作要比其他工作人員重一些,當然,報酬也比其他員工豐厚,原因是因為他是整個水族館專業對口的員工中,學歷最高的。
不僅僅負責海豚的喂養與清理工作,同時還要管控水溫,處理些動物的簡單傷口,甚至于負責水溫調控導致的動物發·情后的配種工作。
他在這里算得上大神,受到過國家地理雇傭的學者理應得到他人尊敬,水族館的所有人也給予了他這一份尊敬,但他卻仍然不喜歡與他人交流,沉默寡言,十分孤僻。
這來自于海難后的精神創傷,員工以及領導們都理解,但這并不能成為他們熱臉貼涼屁股的理由,所以在他完美完成工作時,也缺少了些贊美與崇拜,讓他與外界繼續著自我的隔離。
若非說關系較好的同事,應該只有約瑟琳一人了,作為同胞,親近的更加有理由,她并非是領導,只是水族館中十分重要的演員,畢竟敢跟鯊魚共游表演的潛水者十分難得,可以說,她是水族館收益的一部分保障。
“good boy!”
一條沙丁魚拋出,被躍出水面的海豚吞下,它鳴叫,露出碩大的額頭,又潛入水中旋轉,向里奧賣弄著它優美的線條。
這也是所有員工奇怪的一點,僅僅工作幾天時間,他便可以跟水族館的所有動物打成一片,向他示好,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能力,被員工們理解為,海洋學家的特殊能力。
沒人會往超能力的方面去想,雖然他所表現的確實像極了超能力,可這畢竟不是漫威,也不是dc,固有認知是不該被打破的,就如同生活規律一般。
已經是閉館時間,為了給這些家伙加餐,他才沒有離開,燈光已經關閉大半,僅供照明,他蹲在池邊,腳趾縫發癢,鞋面不停的蠕動,可以看出他腳趾的動作。
手中,正拿著筆記本,寫著書信,這在孤島養成的習慣,至今也沒有被放棄,他習慣了給妻女寫永遠不可能再寄出去的信,思念就這么化成了實質,在紙與筆中,綻放出了花。
身后,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擁擠在他面前的海豚們散開,將筆記本收進口袋,他轉頭,與約瑟琳對視。
“里奧?你怎么還沒走?”
她很漂亮,尤其是穿著潛水衣與人魚尾巴時,她就像是一條活著的美人魚,而脫下工作服時,便裝也無法掩蓋她十分完美的身材曲線。
她應該是要去與男朋友約會,畫著精致的妝,圓形大耳環在輕微擺動,并且他可以感受到,她散發出的,動物發·情時的情緒波動。
“一會就走。”
“需要我載你一程嗎?我正好也要去法洛斯街附近。”
“不了,我一會要去碼頭轉轉。”
兩人的交集不多,畢竟約瑟琳的工作時間要比里奧短的多,即便是在水族館內,碰見的機會也比較少,若不是落下了送給男友的禮物才折返來取,兩人也沒有安靜共處一室的機會。
因此,兩人的關系也沒有其他員工想象的那么近,無非是已經淡薄的同胞之情引起的最微乎其微的羈絆,至于這份工作?沒有哪個領導不喜歡能力全面,話還不多的員工,她所做的,無非就是順水推舟,將里奧帶到了他之前從未考慮過的工作崗位上。
聽到里奧拒絕,她聳聳肩,沒有再邀請,畢竟邀請也并非出自真心實意,說了句再見,便轉身離開,步伐輕快,卻也迅速,看來今天的晚宴,她已經期待已久。
她走后不久,他也起身,比起約瑟琳的虛偽的熱情,池中游動,時不時跳出水面的只為逗里奧開心的海豚,更像是他的同胞,他真正的心靈之友。
“我要走了。”
回應是回響在館內的海豚叫聲,帶著不舍,與對明日再見的期待,這種高智商的動物,要比那只已經死去的鱸魚保羅更懂他的內心。
……
換上便裝,與值班保安告別,他漫步在沙灘上,手中拿著熱狗,四處張望,卻沒有見到那只正在流浪的黑背。
這不禁讓里奧開始擔心,它是否已經被動物管理所抓走了,或者往好的地方去想想,它是否已經找到了回家的路,見到了那個它夢寐已久想見到的人。
此刻,正是好天氣,即便已經入夜,碼頭邊還有不少人在垂釣,他吃著熱狗,看一釣手將一條石斑釣起,分量不輕,引起他人的圍觀與贊揚。
它可能是釣手明晚的主菜,也有可能出現在商場的冰柜中,唯獨不可能回歸大海,里奧不愿再看,即便它被吃掉是因為人類本身對于食物的需求,作為人類,或作為食物鏈的一環,他該平淡看待,但不幸,他可以聽到那條石斑在痛苦的哀嚎。
碼頭注定不適合一個可以聽到動物心聲的怪物駐足,笑聲與絕望感并存的地方,封閉聽力才是最好的辦法。
他離開,沒走多遠,路邊的墨西哥海鮮餐館圍著不少人,穿著廚師服裝的男人走了出來,里奧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與惡意,手指指向一個白人女人,兩人對峙。
感情并非是單獨存在的,就如此刻一般,發生爭吵,怒火必定伴隨著想殺人的欲·望。
人群嘈雜,他聽不清兩人在吵什么,只是其他人手中的牌子上寫著:“人類請不要謀殺生命”的標語,令他意識到這群家伙可不好惹,動物保護組織,實在過于難纏,尤其是極端動保組織。
但意外來的太快,他想離開,避免自己陷入風波,但運氣差的時候,往往不能如人所意,他被人拉進了人群里,壓力突升,他開始緊張。
“請問有事?”
“生命都是大自然給予的!你沒有權利剝奪其他物種的生命僅為果腹!它們那么神奇,那么絢麗多彩!它們如此美麗的顏色難道僅僅是為了被端上餐桌時勾起食客食欲的嗎?”
“是的!是的!它好看!所以我吃它的時候有食欲!不可以?我有獵殺大象只為了象牙裝飾顯得我尊貴?我打死老虎做成標本來吸引顧客?都沒有!任何錯誤都沒有!滾開!離我的店遠一點!你們這群瘋子!我現在就要報警!”
老板是墨西哥人,說話嘰里咕嚕的,但大致上,里奧聽懂了,但意外的是,對峙的女人卻顯得有恃無恐,并沒有因為老板報警而惶恐。
在里奧的印象中,雖然動物保護協會一直很強勢,但也不至于干擾商店正常營業還擺出一種有恃無恐的作態,這個世界越來越讓里奧看不懂了。
“那我們就讓其他人評評理!請問你對這些禽獸吃那么可愛的龍蝦有什么看法?你覺得他們做的對嗎?”
這女人問向了里奧,說是找人評理,但這副姿態卻更像是威脅,帶著一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他不想惹事,但捫心自問,他終究也是討厭這群人的,于是,他只能在語言中繞起了圈子。
“獵殺保護動物作為裝飾,將珍稀物種的附屬資源以衡量價格是不對的,它們有生存的權利,除非被大自然拋棄……”
“嘿朋友!我們在講食用龍蝦的事情,珍稀動物應該保護是每個人都該認識到的事情!”
這些人就像極端的暴徒,企圖把無辜的牽扯進來,并強制他們站隊,或許里奧所說的話不能令他們滿意,今天他們就會把拳頭揍在里奧的身上。
某些人就是這么奇怪,可以對一切都賦予贊美與稱頌,但卻總會對同一物種實施暴行。
“食物鏈以外的任何殺戮都應該被制止,但也不應該對食物鏈進行破壞,否則會引起生態的不平衡……”
“那你他嗎就是支持殺戮了?你還是人嗎?人類該具有的同情心與善良為什么在你身上一點都看不見?”
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推了里奧一把,力氣很大,差點推了他一個跟頭,站在道德的高處,似乎想把里奧一把推進無道德的懸崖。
“如果我是龍蝦,我絕對會反對,但正因為我是人……”
“別動手打人!”
餐館老板站了出來,將里奧護在身后,重新與眾人對峙,這場紛爭直到警察將人群疏散才得以結束,聽到瘋子們離去時的威脅,他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只是不愿與人交流,并不代表他懦弱,否則,他也不會站在人的立場,去與一群龍蝦對抗。
“伙計,謝謝你的仗義執言,進來坐,我請你吃一只最棒的龍蝦解解氣,不要跟這幫瘋子見識。”
老板熱情,因為他們剛才是一伙的,里奧站在了對的一方,勇敢的與錯誤的一方抗爭,無畏對方的人數眾多,在這一點上,老板敬佩他。
身上的衣服并沒有凌亂,因為口角雖然激烈,但雙方基本理智,還不至于大打出手,對于老板所要做的熱情招待,他面色平靜,卻不打算接受。
“不了,謝謝你。”
“別客氣小伙子,免費的,嘗嘗正宗的墨西哥美食!我會少放些辣。”
“真的不用了,我雖然是人,但……龍蝦也是我的朋友。”
他將想說的說出了口,路燈下,他衣衫單薄,海風較大,吹的他衣角揚起,也吹掉了老板的廚師帽,老板錯愕著,捧著廚師帽,像是看到了怪胎。
人與食材成為朋友,在他看來,或者可以說是在正常人眼中,都是異類,他是人嗎?此刻在里奧身上,人與動物的界限開始模糊,并不像曾經那般清晰。
“離開!你給我離開!現在!”
對待同類的友善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待異類的敵視,里奧沒有看他的臉,轉身離開,他對老板的印象,也便只剩下了嘴角那油亮烏黑的大胡子。
……
“去吧,代替我,去看看她。”
社區街道邊,他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手中捧著一只漂亮的蝴蝶,輕輕囑咐,它飛了起來,飛行線路并不松散,仿佛早已有了目的地,草坪上,她在玩耍,父母在并不在旁邊,畢竟中產階級的社區還算安全。
蝴蝶翩翩飛舞,直到在她頭頂停留,她興奮的尖叫,試著輕輕伸手撫摸,它依舊沒有閃躲,于是她更興奮了,大聲喊著媽咪。
不遠處,里奧笑著,從胸前口袋拿出了記事本,繼續完成將來某一日,她或許會見到的,用思念搭建起的城堡。
不久,蒂娜出來了,哇哦一聲,蹲在露西的身邊贊嘆,試著用手去摸,真的觸摸到了蝴蝶的翅膀,只是目光不經意間一睹,表情忽然變的復雜,眼中似乎也有水分開始醞釀。
他坐在長椅上,身體挺直,雙手自然放在雙腿上,沒有表情,像是當過兵后的阿甘一樣,只不過沒那么木訥,而蒂娜也并非是珍妮。
她附在露西耳邊說了什么,令她忽然轉過頭看了里奧一眼,雖然她的注意力被重新集中到了蝴蝶上,但僅僅是一眼,也可以令里奧高興很久,這是他與露西的第一次對視,值得被他紀念。
蒂娜徑直走過來,卻并不像凱莉那樣親吻查克。(注:《荒野余生》的男女主角)
時間讓每個人都是劊子手,砍去意外與插曲,維持生活的平穩運行。
她亦是如此,感情是否存在早已不再重要,你可以用盡全力去愛一個人,但……他死后,你不能將他的尸體從墳墓中挖出來繼續去愛他,這對于一個正常人而言,是病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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