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卞老板！快解釋解釋??！難道說這事真是你做的不成？” 卞世勉強(qiáng)振作，卻只得沙啞道：“大家不要給他騙了……我卞家行事光明磊落，一心一意都是在為鄉(xiāng)親們著想，怎么干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不要忘了，那本賬薄上的白底黑字到底是真是假可還沒個著落呢，恭少龍的話萬萬信不得??！” “恭少龍是在離間咱們！大家要信我，信我卞家的信譽?。 ? 但恭少龍冷笑一聲，卻道：“卞老板，你卞家祖上的破事，這里難道還有人不清楚的么？” 此言一出，卞世瞳孔驟縮。 說起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在早些時候，卻是一代不折不扣的“黑牌”！早在四十多年前，卞世的爺爺發(fā)家致富時靠的手段可不是別的，正是和其它奸商一樣的“坑蒙拐騙”、“欺善怕惡”，直到他爺爺死后大兒子繼承家業(yè)，卞家當(dāng)鋪的風(fēng)評猜逐漸好轉(zhuǎn)起來，乃至形成了今天的這副模樣。但是不管后面人再怎么善良，他爺爺在卞家的招牌上涂的這筆黑歷史可是怎么也都抹不掉的！ 恭少龍道：“真是沒想到啊，當(dāng)年鼎鼎大名的黑牌大戶，竟然也能鼓著膽子說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了？要是讓當(dāng)年的卞家老爺子聽了，他會怎么想??？” 卞世雙目赤紅，脖頸鼓脹，破口大罵：“恭少龍！他是他的事情，我們父子二人是我們父子的事情！你休要再混淆人視聽……” 氣急攻心之下，卞世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逐漸微弱，剛才的一股逆血返傭而上，差點沒嗆得他背過氣來！ 天下人只知道當(dāng)年的是卞家是黑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商家，可他們卻不知道，直到彌留之際還要叮囑兒孫們“多行善事”“莫虧鄉(xiāng)鄰”的那位卻正好是那當(dāng)年的黑心老爺，卞家卞世尊！ 這世上誰不想做個好人啊？可是官場商場魚龍混雜，其他人容得你做好人么？沒辦法，為了先保住自家人的衣食無憂，老爺子只好自己先做這個惡人，再叫兒孫們把招牌洗白！也正是因為要震懾其它的宵小，老爺子才到死掉的那天都沒洗脫自己身上的黑鍋！ 這樣的一個人，恭少龍竟敢……他竟敢…… “恭少龍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我們卞家虧欠了你什么，你竟要如此苦苦相逼啊！”再也按耐不住心口的，卞世一口污血噴出，仰面倒下！ “卞老板！”有人去攙，其他人也是急了眼，直對恭少龍叫道： “你也太過分了！” 但恭少龍卻只是冷笑，仍然窮追不舍： “卞老板！事已至此，你還要裝病假（借）死，賣可憐么？” 他轉(zhuǎn)向眾人，抬手抱拳，只道：“諸位父老，實不相瞞，少龍此次乃是盡叔侄情分，帶命打剿地方偽紳劣豪來的。而且就在調(diào)查當(dāng)中，我們發(fā)現(xiàn)卞家的卞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信鄉(xiāng)親們刻意想想——卞家卞世，平日里在鄉(xiāng)親們那里可是口碑甚好，可為什么這次我?guī)е亟疬^來請他抬我家兄弟們一手，他卻又偏偏不肯了呢？郭老娘的事情也是白底黑字記在賬上的，他們卞家分明就是個賴戶，卻要裝作白面書生，愚弄鄉(xiāng)里百姓！為了揪出這么一號人手出來，官家這次可是下了血本啊鄉(xiāng)親們！” 官家說法，有得錯嗎？ 就算有錯，他們也不敢說出來??！ 卞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必須說話，他不說話不行。再不解釋兩句，他就真的變成千古罪人了！ “大家聽我說，恭少龍的所說所言，全都是建立在那本賬薄上的，可是那本賬薄的真假現(xiàn)在還不知道呢，他的話不就全是在詭辯嗎？鄉(xiāng)親們信我啊……那些事情咱卞家不會做啊……” 但不想，恭少龍卻是立馬怒目圓瞪，暴喝出聲：“卞世！你休要再狡辯放屁！” 這事恭少龍第一次在第二人稱中直呼卞世大名，語氣中帶著不可忤逆的尊嚴(yán)。 “你先前一再質(zhì)疑小爺信譽，我忍一時也就忍了，但你三番五次要說我污你清白，我憑什么污你清白？白底黑字的證據(jù)都在這里，你卻要說我在污蔑你，陷害你！我放你的狗屁！你一個黑牌門市，居然還想給自己翻身！” 人群沉寂了下來，就連一開始托著卞世腦袋的人也緩緩松開了手，任由他孤苦伶仃地靠在墻根上，好似一只快要病死的小雞。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少龍兄如此義氣，想必也不太會說謊吧。” 卞世頓時如入冰窖。 “你們……” 卞世想解釋，可是解釋有用嗎？只要恭少龍稍稍斷言他是在“狡辯”，是在“放屁”，他的解釋就一點作用都沒有了。道理和邏輯都在卞世這里，但是偏偏，大家根本就不用和他講道理！ 多年后，當(dāng)已然功成身就的卞世重新回想這段往事的時候，他的日記上是這么寫的： “……當(dāng)時的我就好像是那被綁在審判庭上的哥白尼，任憑我如何說‘上帝的寬容應(yīng)當(dāng)降臨在宇宙的每一處角落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地球’，任憑我如何竭盡全力地想要用他們能聽懂地方式闡述我的道理，可教皇最終都只是和一臺復(fù)讀機(jī)一般重復(fù)著一句同樣而仿佛很有道理的話：‘認(rèn)錯，否則你有罪’。我這時候才意識到‘道理’一詞于他們來說的無用和荒謬——在你和他們講道理的時候他們會和你談倫理，當(dāng)你和他們談倫理的時候他們和你玩詭辯，而當(dāng)你和他們玩起詭辯來的時候，他們又開始用道理來凌駕你。道理叫做狡辯，詭辯卻成了道理。真理道理，對他們來說都沒有用，而我，只不過是碰巧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上而已?！? 這種人不少——講道理的時候扯倫理，扯倫理的時候玩詭辯，就好比是二戰(zhàn)某希姓奧地利傳令兵，和武器專家談軍事，和軍事專家談?wù)?，和政治專家談技術(shù)，無論什么時候，他們好像總能有話可說，而且總能讓人“不明覺厲”，然后讓一群人稀里糊涂地跟著他走，同時還能讓他的敵人無話可說。而對于這種人，我們一般將其稱之為—— 合群 而恭少龍，想必就是這樣一個非常“合群”的人。 “卞老板，我最后再問你一遍，這筆生意你是做，還是不做？”恭少龍望著地上的卞世，冷臉道。 要是卞世敢說一個“不”字。他的信任頓時就會跌到谷底——因為這正好應(yīng)了恭少龍口中的“偽善”，這樣一來的話，他就會直接成為鄉(xiāng)親們眼中十惡不赦的罪人！ 可是，他能不說這個“不”字嗎？ 第(2/3)頁